“既然是他給介紹的，應該不會差吧？你怎么好像不太高興啊？”

李闖再次苦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

因為對方的劇組也在橫店，沒多久二人就趕到了片場。

此時劇組里已經有五六個試鏡演員等著了。

負責接待的助理迎上二人。

“我們是過來試鏡的，寧昊導介紹的。”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聽見了。

那幾個試鏡演員全都看了過來。

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喪氣的。

你都認識那么牛逼的大導演了，還跟我們這些小歘歘搶什么戲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江楓現在也是個小龍套。

一聽寧大導演，助理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一些。

趕緊翻開手里的名單查看。

“哦哦，好的，我看看，是叫江楓是吧？”

“你們先坐著休息一下，這是劇本，先看一下，有什么需要盡管叫我。”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這……”

“估計是去通知導演了，寧導介紹的人，總還是要重視一些的，你先看看劇本吧，合適就演，不合適就算了。”

江楓有些納悶，總感覺這家伙對這部戲非常不在意。

難道真有那么差？

翻開劇本一看，果然不是大導演，也不是知名作品。

上一世的記憶里都沒什么印象。

了解了一下演員陣容，更是一個大明星都沒有。

有幾個只是在這個世界稍稍有點名氣，就是那種，剛剛摸到三線演員門檻的那種。

小劇組，小成本，小陣容的低成本電影。

不過，好在是要上大熒幕的，比那些低成本的網劇要稍強一些。

這部劇的名字很簡單，《少年阿杰》

是一部黑道片。

主要講的是一個叫阿杰的少年，是如何受到父親的影響，走上黑道的故事。

主要戲份具體內容看不到。

這次試鏡的就是阿杰小時候的父親角色。

只有一個場景的劇本。

簡單來說就是主角阿杰小的時候，無意間透過窗戶，偷偷看到了父親審問小弟的血腥場景。

從此給幼小的心靈，刻上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很快，上一個試鏡的演員走了出來，滿臉的沮喪，顯然是失敗了。

助理也跟著出來，喊了一句：“下一個，江楓！”

江楓微微一愣，然后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不能浪費寧大導演的面子啊，他也不是矯情的人。

其他試鏡演員，雖然臉上表情不好看，但也沒多說什么。

誰讓人家有關系呢。

這時候已經有人看著李闖眼神發亮了，躍躍欲試的想上前套近乎。

李闖的腰桿也直了不少，感覺倍有面兒。

另一邊，江楓在助理的帶領下走進片場。

這場戲是在室內。

一進去，就被里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這場戲的背景是在一個面積不大的衛生間內。

主人公阿杰的父親就是在這里審問小弟。

不知道是因為剛有人試過境，還是故意布置的。

此時的衛生間里，滿地的人造血漿。

整的看上去有些滲人。

剛走進去，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穿著導演馬甲的男人就從監視器后面站了起來。

看見江楓后，先是一喜，再是一愣，隨后目光一暗，最后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迎了上去。

“你好，你就是江楓吧？歡迎你來試鏡，我是這部劇的導演，陳華！”

江楓不敢怠慢，趕緊和對方握手。

“您好，陳導，能來試鏡，是我的榮幸。”

寒暄過后，陳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眉頭微皺。

“江兄弟，劇本想必你已經看過了，我就直說了。”

“以你這樣的長相條件，不太符合我們的角色需要，你長得太……太……”

江楓知道他要說什么，微笑著接話：“太帥了是嗎？”

陳導表情一頓，連連笑著回道：“哈哈，對對，就是太帥了，演這個角色太浪費了。”

按照劇本，主角的父親是一個狡詐、狠辣、兇殘的形象，用一個帥哥來演，有些違和。

“陳導，我知道您的意思，不過我相信自己能演好，反正來都來了，要不您先讓我試試？”

陳導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好吧，總不能讓你白來一趟，我就怕耽誤你的時間。”

他和寧導的關系，說不上有多好，只能算是認識吧。

前幾天在一個晚會上，聽說他這缺一個角色，寧昊就給他推薦了一個人。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大帥哥，如果是平時，他會很高興。

可惜，現在不合適，關鍵是這形象和現在的角色很不搭。

不管怎樣，這也是寧大導演推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走個過場，完事了把人請走就是了。

因為只是試鏡，不需要布景什么的。

直接就用現成的，對戲的演員也是隨便拉來的工作人員。

這場戲的主要內容是，阿杰的父親發現手下的一個心腹小弟居然是其他幫派的臥底。

為了審問出是誰派來的，動用私刑。

一根根切掉小弟的手指，直到說出來為止。

演對手戲的工作人員，坐在浴缸里，假裝雙手被綁。

江楓叼著根煙，站在浴缸旁做好準備。

隨著陳導一聲“開始”

瞬間進入狀態。

“是你自己交代，還是讓我親自動手？”

僅僅是一句話，旁人卻好像能從中聽出，此時這位黑老大因為被自己人背叛的憤怒。

對黑道規則的無奈。

手刃兄弟的不忍。

對自己手段的自信。

還有更多的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辣。

就這一句話，原本在一旁不怎么上心的陳導，目光一亮。

心中贊了一句：就是這個感覺。

這小子往那一站，氣勢上就非常符合黑老大的身份。

趕緊坐直了身子，繼續看下去。

此時那位臨時客串的工作人員就不淡定了。

對方單單是站在那看著他，那冰冷的眼神就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就好像自己是真的在被審問一樣。

沉默了片刻后，江楓隨手丟掉手里的香煙。

緩緩的蹲了下來，動作很慢。

浴缸中的臨時演員，不自覺的向后縮了縮，想要遠離這個人。

“老三，你跟了我五年了吧？五年來我有對不起你嗎？”

前半句似是追憶，后半句是壓抑著憤怒問出去的。

浴缸里的臨時演員條件反射的就想回一句，沒有。

突然意識到這是在拍戲，趕緊忍住了，沒有出聲。

“我覺得沒有，自從當年你幫我擋下賴巴子的那一刀，這些年我把你當親弟弟一樣看待。”

“不，應該是比親弟弟還要慣著你。”

“你說你要跑車，我從幫會里給你拿錢，你睡了馬老大的女人，我廢了一條胳膊幫你頂罪。”

“可是你呢？你竟然幫著外人要殺我？”

“為什么啊？”

“啊？”

江楓就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一樣，所有人聽的都很入迷。

到后面聲音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狠。

直到最后一個字吐出去，仿佛同時也把所有的憤怒吼了出去。

配合上那股無形的黑老大氣勢，給人的壓迫感猶如實質。

對戲的臨時演員也跟著一抖，只覺得襠下括約肌一緊。

連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好像自己真的是那個要殺自己大哥的叛徒。

這時候，江楓朝身后后伸出一只手，按照劇本，這時候小弟會遞過來一把砍刀。

當然這時候是沒有的，他只是假裝接過刀。

一言不發的用另一只手去抓小弟的手，準備砍手指。

這時候臨時演員實在撐不住了。

“大哥，我錯了，我招，我全都招，你放過我吧。”

聲音里都帶了哭腔。

他感覺如果自己現在不求饒，對方好像真的會砍了自己。

江楓還沒有什么表示呢，導演不干了。

猛地一把將手里的劇本甩了出去。

“卡，你招你大爺啊，還沒砍手指呢！”

他正看得過癮呢，沒想到對戲的演員先撐不住了。

那個臨時客串的工作人員猛地從浴缸里跳了出來，躲到了門口。

“我不演了，誰愛演誰演，太特么嚇人了！”

他是直面江楓的，江楓所有醞釀的情緒都是沖著他去的，感受最為直觀。

就好像真的在面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黑老大，實在是撐不住了。

江楓也恢復了正常狀態，有些無奈的問：

“陳導，后面還演嗎？要不然再換一個人？”

陳導看了看那個嚇得已經躲出去的工作人員，又看了看其他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換個人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突然，他心里冒出一個念頭，就算是那位真正對戲的演員在這，能接住這家伙的戲嗎？

就在剛剛，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就把江楓當成了真正的黑老大。

什么形象不匹配，違和感，通通沒有。

“不用了，反正只是試鏡，你的表現很好，不用再試了。”

“那導演這個角色……”

“是你的了！”

江楓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陳導話鋒一轉。

“不過，你先跟我來，有些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

江楓跟著導演來到一間獨立的小房間，里面沙發、茶幾、電視，各種家具樣樣俱全。

都是老舊風格。

看樣子應該也是為了拍戲搭建的。

二人進房間，陳導將房門關嚴后，這才落座。

見他如此鄭重，江楓沉默不語，等著對方開口。

陳導看著他，思索了一下后，苦笑一聲。

“江兄弟，老哥我就有話直說了。”

“你是寧導介紹來的，剛剛的表現也絕對沒說的，我非常希望你能出演這個角色。”

“這一點，請你一定要相信。”

就在之前江楓說出第一句臺詞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這個角色非他莫屬了。

否則也不用安排這次單獨會面。

江楓微笑著回道：“但是呢？陳導您都說有話直說了，您就爽快點吧！”

陳導尷尬一笑，“好好，我繼續。”

“現在劇組的條件你也看到了，也不怕你笑話，現在老哥我可是一萬塊錢要掰成八半花。”

“除了預留出來的后期費用以外，真的是一分預算也沒有了。”

“而你要演的這個角色又非常重要，但是這片酬，老哥是真的出不起。”

江楓心中了然，難怪來的路上李闖那么不痛快，原來根源在這呢。

咋地，這是想白嫖？

呸呸呸，一個大老爺們，嫖什么嫖？

“陳導你啥意思，是讓我白干活？”

“不不不，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陳導連連搖頭，趕緊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想用其他方式支付這筆報酬。”

江楓一皺眉，“什么方式？”

“分成！”

果然！

江楓猜測他要說的就是這個。

這種方式在行業里也比較常見。

有時候是演員看好某部片子，自愿申請分成，一旦作品大賣，賺的比片酬更多。

這種一般還要看人家制片方愿不愿意。

有的是劇組是因為缺錢，只能拿分成來支付片酬。

這種情況就要看人家演員同不同意了。

后者賭的成分更大一些，風險更高。

制片經費都吃緊了，肯定多少都會影響后期質量。

賣不上價格，自然也就拿不到錢。

除非出現黑馬。

“您能詳細說說具體怎么個分成法嗎？”

陳導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利潤分成，就是上映后除去成本，所有收益的分成，包括后期所有版權收益。”

江楓沒有說話，這分成方式看起來很誘人，但搞不好就是個坑。

分成也是要看怎么分的。

是分票房，還是分利潤。

分票房就是不管成本，賣多少分多少。

這就相當于演員用自己的片酬入股了，一般只有一線演員那種大咖才有這待遇。

至于分利潤嗎，那就完全要看作品的成色了。

因為你分的是整部作品上映后，刨去成本剩下的那部分純利潤。

電影賠錢或者保本，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電影賺錢……也有可能一分錢拿不到。

這里面的操作空間實在太大了，成本具體是多少，還不是人家制片方說的算？

江楓記得前世好像就有這種情況。

參演電影賣出了成本的十幾倍，結果最后一算，還特娘的賠錢。

這上哪說理去？

“能分給我多少？”

“10%……不，15%你看行嗎？”

江楓的心頭一驚，我靠，這么高的嗎？不會里面真的有什么貓膩吧？

仔細想了一下，這才開口：

“20%我就接了，而且還要把成本上限寫到合同里。”

之所以把成本寫到合同里，就是為了避免對方捏造成本。

陳導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一咬牙。

“好，就依你！”

這下江楓更吃驚了，這條件都能答應？自己是不是真掉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