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指尖觸到鏡面剎那，整座天靈大殿突然陷入死寂。所有雕像表面開始剝落金漆，穹頂星圖瘋狂旋轉，唯有孫悟空雕像的瞳孔燃起兩點金焰。殿內溫度急劇攀升，青銅地面熔成赤紅巖漿，程墨的布鞋開始冒煙。

“代價？“程墨盯著鏡中那雙燃燒的眼睛，前世被卡車撞飛的畫面突然閃現——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擋風玻璃上貼著的齊天大圣貼紙。“比如這個——“他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鏡面。血珠竟凝成卍字佛印，古鏡背面浮現出五指山輪廓，山體裂縫中滲出金色血液。

云海之上的李子風突然捂住心口，煉魂樽中的血光竟在佛印出現的瞬間黯淡三分。七艘飛舟的滅靈炮同時充能完畢，炮口旋轉的符文將方圓百里的靈氣抽成真空，足以湮滅化神修士的毀滅光束撕裂長空。

“成交?！澳堑缆曇魩е烈饪裥?，程墨的耳膜被震出鮮血。

青銅鏡轟然炸裂，碎片化作漫天金粉。每一粒金粉都在重演大鬧天宮的片段：兜率宮的丹爐傾覆、蟠桃園的仙樹折斷、天河弱水倒灌人間。程墨的瞳孔徹底變成熔金色，腳下云氣凝成筋斗云紋，發絲間迸濺出細碎電光。

瀕臨崩潰的天靈殿內，孫悟空雕像的定海神針突然暴漲萬丈，穿透殿頂直插九霄。棍身纏繞的玄黃之氣絞碎空間，露出其后混沌未開的鴻蒙景象。李子風驚恐地看到，那道金光中浮現的身影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足踏藕絲步云履。金箍棒掃過的軌跡殘留著星辰湮滅的尾跡，他引以為傲的滅靈光束竟如燭火遇颶風般消散。

“吃俺老孫一棒！“

聲浪震碎百里云層，十萬大山中的妖獸集體匍匐哀鳴。金箍棒尚未落下，七艘飛舟的防護法陣已接連爆裂，船體鑲嵌的靈石接連自燃。首當其沖的三艘飛舟直接汽化，修士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化作血霧，魂體被棒風卷入混沌虛空。第二梯隊的兩艘飛舟試圖轉向，卻被棍影余波掃中，龍骨斷成十七截墜向地面，在群山間砸出深不見底的溝壑。

李子風瘋狂催動煉魂樽，樽口噴出的血海翻涌成八臂修羅相。那修羅每只手掌都握著哭嚎的嬰靈，眼眶里鑲嵌的正是顧安靈臺出現過的噬魂石。然而血海修羅剛觸到棒影就蒸發成腥臭紅霧，嬰靈們在消散前竟露出解脫的微笑。

程墨的意識正在被某種洪荒偉力撕扯。他看見五行山崩裂時迸發的金光穿透三十三重天，看到老君爐中翻滾的三昧真火熔斷捆仙繩，最后定格在凌霄殿匾額被金箍棒擊碎的瞬間——玉帝冠冕上垂落的琉珠里，倒映著如來掌心緩緩收攏的五指。

當他重新掌控身體時，發現右手已變成覆滿金毛的猴爪。每根毛發都重若山岳，輕輕屈指便捏爆了空氣。天靈殿的立柱開始崩塌，楊戩雕像的三尖兩刃刀發出不甘的嗡鳴，似乎在與某種遠古記憶共鳴。

“殿主小心！“顧安突然撲過來。一道血箭擦過程墨耳際，竟是李子風用本命精血催動的噬魂釘。本該貫穿靈臺的殺招，卻在觸及金毛的瞬間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濺起的火星點燃了方圓十里的云霞。

程墨下意識撓了撓后頸。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讓方圓百里的空間泛起漣漪。噬魂釘在空中詭異地調轉方向，以十倍速度原路返回。李子風左肩瞬間炸開血洞，傷口處燃起無法熄滅的三昧火，火焰中隱約浮現八卦爐的虛影。

“不可能！“李子風捏碎傳送玉符，腰間玉佩浮現出李家族徽，“這是...法天象地？區區螻蟻怎配...“

回答他的是遮天蔽日的猴爪虛影。五指山虛影從天而降，山體上浮現的佛偈正是程墨精血所化的卍字印。李子風瘋狂催動煉魂樽，樽中沖出百萬怨魂凝聚成血色羅漢，卻在觸到山體的瞬間被度化成漫天金蓮。蓮心坐著無數閉目誦經的透明魂魄，正是被煉魂樽吞噬的亡者。

“如來??！“孫悟空虛影突然發出震天怒吼。五指山虛影應聲崩碎，但墜落的山石卻化作金色流星雨。每塊碎石都帶著斗戰勝佛的滔天戰意，將剩余飛舟轟成齏粉。爆炸產生的氣浪掀翻三百里外的觀戰修士，青州邊境的護城大陣自動激活，卻仍被余波震出蛛網裂痕。

程墨七竅開始滲血。他清晰感覺到生命力正在被抽離，每一根金毛都重若千鈞。識海中浮現出生死簿虛影，原本記載陽壽的位置正在飛速倒減。天靈殿的裂痕已蔓延至孫悟空雕像腳下，楊戩雕像的三尖兩刃刀突然發出悲鳴，刀尖指向西方某處秘境。

“夠了！“顧安一劍斬斷程墨與虛影的聯系，純陽劍氣在兩人之間織成劍網，“再這樣你會魂飛魄散！“

金箍棒虛影不甘地消散在云海中。程墨跌落筋斗云時，看到孫悟空雕像的金身布滿裂痕，那雙火眼金睛卻仍死死盯著煉魂樽的方向。古鏡碎片在他掌心重組，鏡面倒映出的不再是程墨的臉，而是一張毛臉雷公嘴的桀驁面孔，額間佛印正與五行山虛影共鳴。

李子風趁機遁入虛空，怨毒的聲音回蕩在天際：“待我融合煉魂樽與弒神陣，定要將你們...“話音未落，他肩頭的三昧火突然暴漲，燒穿了護體寶衣。

顧安接住昏迷的程墨，發現他右手掌心浮現出緊箍咒紋路。遠處的天靈殿正在坍塌，但孫悟空雕像碎裂的右手中，那根定海神針的殘片卻化作金箍，悄然套在了程墨的無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