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人驚疑不定時,一旁的掌柜及時出聲:
“幾位道友,這是我靈石商會的供奉,風真人。
這次貨品價值不菲,所以商會請了風真人過來看護一二。”
楊逍遙等人一聽,這才確定這位畫中走出的人是真正的人,而且還是一位筑基期修士,趕緊行禮:
“見過風真人。”
風真人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不在意、也不喜歡這些禮節,你們直接叫我風秋紅,或者紅姐也行。”
然后她不等幾人回答,直接看向文簡,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楊逍遙發現風秋紅整體上與之前他所看到的畫中人無異,只是脖頸上多了一串碩大的項鏈,項鏈上串起來的不是什么珍珠、寶石,而是一個個面目有些猙獰的微縮妖獸頭顱。
這些獸首約莫嬰兒拳頭大小,串在一起,非常扎眼。
此物名為妖獸觀,上面的每一個妖獸頭顱都是由真實的妖獸頭顱煉制而成,通常都是佩戴者親自斬殺妖獸所得,戴在身上威懾力十足。
同時也非常拉妖族仇恨,一般佩戴者不是與妖族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就是那種不畏生死的狂人。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好惹。
文簡見到突然跳出來一位靈石商會的供奉,也是有些傻眼。
好在他頭腦活絡,心念電轉間,壓下心頭的震驚,答道:
“小弟文簡,見過紅姐。
都說‘世有畫中仙,庸俗不得見’。
沒想到小弟今日竟然有幸真個見到了一位畫中仙,可惜無酒,不然當浮一大白。”
他這短短三句話先介紹了自己,接著捧了風秋紅,又暗喻自己不是庸俗之人。
最后提酒,正撓到風秋紅的喜好上。
說話用詞也非常灑脫,很符合風秋紅的脾氣。
楊逍遙在一旁聽了暗暗稱奇,這些話肯定不是文簡提前準備好的,臨場能有如此發揮,文簡也當真有點東西。
風秋紅聞言果然大喜,伸手一招,酒葫蘆自畫中飛出,被她提在手中,道:
“如何無酒?樓上正好有菜,你我二人,今日當暢飲三百杯!”
卻是提也不提楊逍遙等人。
文簡也不客氣,先是點點頭,然后對著楊逍遙等人拱了拱手,道:
“勞煩幾位道友在此等候我一下,這里佳作不少,可以消磨時間。”
說罷隨手打開折扇,扇著清風,邁步上樓。
風秋紅瞥見扇面上的那兩句詩,眼睛又是一亮,道:
“好詩!好詩!
不是酒中仙,如何能作出這樣的佳句?
簡弟果然不是俗物。”
兩人上樓吃酒去,只留下楊逍遙與蘇冷云兩人面面相覷。
“三位道友,可要老夫來介紹這些道藝品?”
掌柜或許是看出了三人的尷尬,主動問道。
楊逍遙其實想走,他是過來當陪襯的,現在好像這事已經黃了,那他還待在這里做什么?
可是此情此景,又沒法脫身。
“蘇道友覺得呢?”楊逍遙問。
蘇冷云道:“還是不勞煩掌柜了,我們自己隨便看看就行。”
她看得出來楊逍遙不懂道藝品,興趣也不是很大。
至于嚴冰,他似乎怎么樣都行,很少發表什么意見。
老掌柜從善如流,道:
“那三位道友請便,若是想歇息,隔壁有靜室。
外間有花園,可以賞花、品茶、下棋。
此外,園中涼亭里,我們還備了些靈食,供三位道友充饑。”
說罷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只留下兩個雜役在一旁聽用。
兩人在廳中逛了逛,離開了文簡這個能說的,別說門道了,連熱鬧也看不了。
于是楊逍遙便提議下棋,蘇冷云欣然同意。
兩人留下嚴冰,來到花園中,只見各種奇花異草,爭奇斗艷,煞是好看。
園中有一亭,亭中有一方古樸木桌,旁邊立著兩名雜役,見到楊逍遙兩人,連忙行禮。
兩人便在涼亭中對弈。
蘇冷云的陣棋水平與楊逍遙可謂是半斤八兩,都是剛入門的水準。
兩人水平接近,倒是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
廝殺了三盤棋后,楊逍遙與蘇冷云倒是熟絡了一些。
最后一盤,蘇冷云險勝,她略帶得意地問道:
“楊道友可要繼續?”
楊逍遙黑著臉,不想說話。他除了一開始贏了一盤外,剩下兩盤都是大潰敗。
“改天吧,你這烏龜陣我一時還破不了。”
“楊道友,我這叫防守反擊,如何成了烏龜陣?”
“嗯,可是我認為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呵呵。”
兩人又撿了些別的話題聊了聊,可始終不見文簡回來。
“楊道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別笑話我。”蘇冷云道。
“自然不會,你問吧。”
楊逍遙不知道她想問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沒事笑蘇冷云呢。
“方才風真人說文道友扇子上的詩是好詩,可是我不太認識草書,你能告訴我那上面寫的什么嗎?”蘇冷云問。
或許是兩人之間熟絡了一些,或許是太過無聊,蘇冷云問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楊逍遙聞言差點沒笑噴了。
可憐的文簡,一直在對牛彈琴。
好在他硬生生地壓下了狂笑的沖動,努力用尋常的口吻道:
“我也不太認識草書,好在文簡兄和我講過,那兩句詩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蘇冷云默念了兩遍,道:“確實是好詩。”
“嗯。”
楊逍遙與她又閑聊了幾分鐘,終于還是忍耐不住,提議自己發個消息給文簡,然后先送蘇冷云回去。
嚴冰作為充靈器,也一并走了。
送走兩人,楊逍遙開始召集三名護衛,忙活自己的事情。
及至傍晚,掌柜才發信過來,讓他去接人。
楊逍遙將掌柜送的醒酒丹塞到文簡的口中,再助他吞下。
不一會兒,文簡終于清醒過來,只是神色有些復雜。
駕馭著“月不知”,楊逍遙問道:“如何?”
文簡躺在“月不知”上,長嘆一聲道:“我與紅姐惺惺相惜,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那不是很好嗎?為什么還要嘆氣?”
文簡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正是之前楊逍遙看過的那本美人畫卷,道:
“我只是在想為何不是這畫中的美人走出來與我對飲呢?”
楊逍遙答:
“哦,就是說你喜歡她的靈魂,不喜歡她的肉身。
是誰之前說‘皮囊不過是人在濁世浮沉的憑依,閃耀的靈魂才是亙古的樂章’?”
文簡喟然長嘆:“我本俗人。”
然后他又問道:“楊兄,你說我該怎么辦?”
“割以永治。”
“啊?”
于是楊逍遙又把割以永治一詞說了一遍。
“滾!”
“好的,馬上就滾,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文管事好像心情很不好。”
說罷,楊逍遙卸下兩股戰戰的文簡,對著文啟光行了一禮,然后飛快掉頭而去。
不遠處,文啟光瞪著一身酒氣的文簡,臉色鐵青。
……
回到棲霞坡自家小院外,楊逍遙便看到覃歡正候在門外,東張西望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