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除卻墻壁上有象征十八層地獄的壁畫之外，周圍還有天龍八部的塑像。

張凌陽提著燈籠在地宮之中繞了一大圈，這地方并不小，甚至人走進來之后，都顯得有些空曠，而地宮也不僅僅只是這一間，不過再往后看去，不管是通道，還是通道后面的石室，都不大。

貼切的來說，從外面走進來，這寬闊的空間就像是一處府邸的正堂一樣，足夠寬闊，所以以前才能在這里舉行法會。

“以往方丈便是在這地宮閉關嗎？”張凌陽問道。

“是的，每次閉關，我都會在地宮西側的石室內。”方丈說道：“整個羅漢寺，這里是最清凈的地方。”

張凌陽往方丈說的那一處石室走去。

石室并不大，里面打掃的很干凈，就像是外面的房間一樣，不過簡單的放了一張床榻，一張木桌。

木桌上放著一盞油燈。

“在我閉關的時候，每次都是大弟子慧仁送飯過來。”方丈說道。

“也就是說，這些天，進出地宮的，就只有方丈您和您的大弟子慧仁師傅。”張凌陽問道。

“沒錯。”方丈點頭應聲。

“您的四位弟子，在您眼里，都是什么樣的人呢？”張凌陽一邊摩挲石室的墻壁，一邊貌似漫不經心的問。

這石室顯然是后續才開鑿出來的，跟先前廣闊的大廳以及另外狹小通道后的石室不是一個時候修建的。

至于張凌陽為什么能分辨出來，看開鑿墻壁的這些痕跡就足夠了。

外面的那些，不管是大廳還是通道，又或者是后續的石室，墻壁都很光滑，是特意打磨過的，而且為了繪制壁畫，也定然是要做一些特殊處理的。

而這間石室，墻壁非常粗糙，鑿刻的痕跡還重重的留在上面，伸手觸摸，能夠摸到溝棱。

“四個徒弟，都是從小就生活在寺內的，大徒弟是被家里送過來修行的，二徒弟慧善，乃是我在山下撿回來的，至于三徒弟和四徒弟，是在偶然一次去京城城內的時候，在街邊發現的，當初發現他們兩人的時候，一個倒在路邊，身受重傷，另外一個沿街乞討，已在餓死的邊緣了，我便將二人帶了回來，在這山上，清修的日子雖說清苦，但是至少有有飯吃飽，有衣穿暖，能夠活下去。”

方丈將四個徒弟的來歷娓娓道來。

我佛慈悲，那次他既下山，見到三弟子慧施和四弟子慧通那時候的模樣，若是不管，兩人必定是死路一條，遇到即是緣分，斷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這四人性格如何？”張凌陽問道。

住持方丈一愣。

“大人是懷疑兇手是我的四個徒弟之一？”

說完之后，他堅定的搖頭。

“不，這不可能。”

“我并沒有說他們是兇手，只是......照例詢問。”張凌陽垂下眼眸，目光在陰暗的環境之中，明滅不定，隨后，他又開口說道：“方丈大師閉關的這處房間，應該是后期開鑿的吧。”

方丈聽到張凌陽的話，微微頷首。

“沒錯，實際上，這房間，正是我四個徒弟鑿出來的。”住持方丈說道。

“這地宮之中本就有這么多石室了，為什么還要單獨開鑿一間呢？”陳旺不解的問道。

就算是要閉關修行的話，在現有的石室內選一個，收拾出來也能用啊，費這么大工夫干啥。

在山里鑿出這樣一個石室，可是個不輕快的活。

“這四個孩子雖說都是從小在山上長大，但是到了一定的年紀，性子都很浮躁，也是經常犯錯，那時候他們一犯錯，我便讓他們到地宮中反思，抄寫經書，或是讓他們去開鑿石室，畢竟，一味的要求他們精心，壓抑他們的性情，也并非好事。”住持方丈說道。

人都有七情六欲，修行便是淡化這些情緒，但是人不可能做到像石頭一樣沒有情緒，當情緒積累到一定的地步的時候，總要有一個宣泄口。

這個石室，就是給這四個弟子的宣泄口。

張凌陽聞言，心中了然。

難怪那墻壁會如此。

實際上，墻壁上留下的那些鑿痕，都是那四個徒弟情緒的象征。

“我很好奇，最后一個被罰鑿石室的，是您的哪一位弟子？”張凌陽問道。

“是四徒弟慧通。”方丈說道。

他的年歲最小，性子沉淀下來的時候最晚。

方丈的四個徒弟，張凌陽是對大徒弟慧仁印象比較深刻，畢竟，他的身材與其他三人不同，非要往佛上面靠近的話，他每日臉上帶著笑意，一臉和藹，像個彌勒佛一樣。

寺廟之中，方丈交給他做的事情最多。

而且，昨天晚上，他是跑腿最多的一個。

二和尚慧善，看上去很是沉穩，在寺廟之中，負責抄寫賣給香客的祈福經文，后來也是傳承了方丈的一部分衣缽，那就是抄寫地宮焚燒祭祀用的懺悔的經文。

但是現在香客不能進入地宮，法會也取消了，這一門手藝，他也就沒有展示的地方了。

三和尚慧施，看上去甚是普通，若非年歲比寺廟內的小沙彌要大一些，他往人堆里一站，還真是分辨不出什么來，普通到泯然眾人矣。

至于四和尚慧通，如同方丈說的，性格沉淀下來的時間最晚，他也是四個徒弟中年歲最小的一個，當年受重傷差點死了的那一個，他比較沉默寡言，不怎么愛說話，但是卻是大和尚慧仁的得力助手，平日里幫著大師兄處理寺廟里的雜務，給大師兄打打下手。

四個和尚都知道地宮的所在，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也是地宮的常客。

張凌陽抬頭看向陳旺。

昨天晚上四個和尚的行蹤，也都問詢過了，并沒有什么問題。

陳旺知道，張凌陽的懷疑目標，還是方丈的四個徒弟。

但是現在能看的都看了，能問的都問了，就當真一點破綻都沒有。

當初正是因為查案查得一點線索都沒有，問詢得毫無破綻，才讓錦衣衛的這幫人覺得這案子玄乎。

遇害者從行蹤到遇害方式，都牽扯到了宗教方面，著實讓他們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