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一男，標準配置。
打掃桌面的服務生，斜著眼睛，偷偷觀察這角落里的桌子，直到撞翻了裝咖啡杯子的小推車，碎裂滿地，他才在店長的責罵下乖乖清掃。
荷魯斯咖啡廳，裝修風格說歐式不像歐式，更像大雜燴。灰白色的穹頂掛著玻璃吊燈，燈光明亮，照亮著四周墻壁上跟荷魯斯之眼有關的藝術壁畫，旁側是古風古韻的架子，擺放諸多品種稀少的花草。
宋燕是第二個到的。
她料到王嘉婕可能會來，但沒想到她來的比自己更早。
王嘉婕熟練地點了份椰奶加濃冰美式，就著師弟汪達硬塞給自己的牛肉包子，低頭吃個不停。
她抬頭看向宋燕，嘴巴鼓鼓地嗚嗚問道：“宋姐，你神神秘秘的找我干什么呀？”
咕嚕嚕。
喝光咖啡，打了個幸福的飽嗝。
不等宋燕回答，她邊擦手邊繼續說道：“是那個醫生的事？收費太貴？還是效果不理想？早上我倒是在朋友圈里看到了那個醫生找人打的廣告，不過電話號留的跟我手上的名片不一樣……”
“嗯，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講講，我愿意幫這個忙。這位光伬女士，也是我經一個朋友才了解到的，他應該知道更多……”
宋燕聽王嘉婕提到了電話號的不同，胖臉微微不自然。
她笑了笑道：“我已經聯系上光伬醫生的男助理了，還沒到的第三位客人，就是這位男助理。”
“哦哦！”
王嘉婕恍然大悟，可隨后又是疑惑地道：“我又不認識什么男助理，喊我來是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話還沒說完。
叮鈴——
咖啡廳的自動門鈴清脆地響了，一個身形頗為矯健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入，六目相望，王嘉婕頓時石化。
“師弟？！”
“大師姐？”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這下輪到宋燕發愣了。
王嘉婕很聰明，立刻想清楚原委，拽著魏昆的胳膊把他按到椅子上，假裝埋怨地道：“魏師弟，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大師姐說呢？”
魏昆疑惑。
“可憐你大學還沒本科畢業，就得了精神病……”王嘉婕噗呲一笑，“逗你的！你兼職做得蠻不錯嘛，都混成助理了。”
宋燕如夢初醒。
這不就是當初陪著王嘉婕一起去小紅樓看房子的男學生嗎？
她先是因熟悉而驚喜，隨后又泛起陌生的忐忑，祈求著這位光伬女士的男助理，不會因為租房子的小摩擦生出間隙。
不安地自我介紹后，宋燕急忙翻開手提包，迫不及待地一樣樣往外掏東西。
王嘉婕拄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慌張和鎮靜而不同的兩個人。
她以為宋燕是來拉關系看病的，魏昆則是給大醫生跑腿的兼職生。
然而等到宋燕將打印紙和照片一張張拼圖般擺滿了桌面，王嘉婕余光望去，頓時生出好奇與驚訝。
“這是……”
“算是我的求職簡歷。”宋燕謙虛地解釋著，殊不知這話又給某位遍天發簡歷卻找不到正經工作的準博士后，嬌弱的內心深深插上一刀，
王嘉婕沮喪了幾秒，忽然想到宋姐是做那個的，轉而生出敬佩。
包括魏昆在內，大家都看得出，宋燕整理出來的資料相當細致又精心，準確地描述出了她利用的人脈關系網和營銷傳播后的具體效果。有截圖，有數據，還有一些不太專業卻很用心的表格。
宋燕不急著說話，耐心地等待魏昆瀏覽完畢，趁著魏昆看東西的功夫，她掏出一部新手機，輕輕推到魏昆面前。
“這部手機是我新買的卡，電話號是133XXXX……”
直到這時，王嘉婕恍然大悟。
光伬醫生名片的手機號和宋燕幫忙打廣告的聯系手機號不一樣！原因正是出在這！
別看宋燕步入中年，妝容艷俗，身體發福走形，但她可一點都不蠢，相反，在滾滾紅塵中磨礪了二十幾年的她，已經成了人精。
這小小的變更號碼的舉動，凸顯出她的智慧和必要性。
宋燕在用這種方式向魏昆證明，她們對光伬醫生團隊的關鍵意義……
魏昆打開手機。
密密麻麻的通知欄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好友申請和咨詢短信，粗略地數了數至少有幾百條，甚至超過一千條也有可能。
這就是宋燕用兩個晚上的時間幫魏昆拉來的潛在客戶。
“你很厲害。”
魏昆對手機嘖嘖稱奇，不由得稱贊宋燕道。
宋燕謙虛地笑著。
“不是我，而是我們團隊的集體力量，不能算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只起到了微小的帶頭作用。”
“你們？”
魏昆忽然笑了笑，隨意地道：“包括盧欣蕊和蔣珊那些女孩們嗎？”
空氣凝固了。
zawa——
仿佛彌漫著代表緊張的擬聲詞。
宋燕本想說，你怎么能認識……從魏昆無意中透露的語氣，她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根本不是助理！
宋燕在年輕時接觸過許多所謂“大人物”和“上位者”，言辭舉止，態度端倪，表面上客客氣氣，但骨子里高高在上的俯視角，她再熟悉不過了。
即便辨認不出也能感覺得到……
視角！
是這個年輕男人的視角！
他的視角很有問題！
他從走進咖啡廳的一刻起，潛意識就在以管理者和主事者的視角，完全取代了光伬的地位，在跟自己交流、評價她們的成果。
這完全不符合一個小小男助理的職能。
但宋燕是萬萬不會將這件事點破的。
大人物最忌諱的就是被猜透想法，仿佛必須活成一團迷霧，旁人看上去都是扭曲深邃和不可直視，才能讓大人物們得到一種名為“城府極深”的精神舒適感。
宋燕內心暗暗嘆了口氣。
那個博士生不過是沒步入社會的愣頭女學生，只是模樣長得好看了些，知識學得多了些。
跟這位“師弟”相比，段位真的是太低了……
宋燕腰彎得更低，談吐也更謹慎，她緊張地望著魏昆，試圖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魏昆沒有讓她失望。
等他將所有東西都檢查了一遍，手指輕點桌面，忽然問道：“你的……嗯，團隊有多少人？”
宋燕心頭一凜，隨后眉毛綻放舒展，她仿佛被一種難以言明的驚喜擊中，呼吸隨之急促。
“六個姑娘。”
“好，我全都要。”
不死心偷聽的服務生不禁踉蹌，震驚又羨慕地望著魏昆。
這哥們……
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