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房間，不知不覺折騰到半夜。

魏昆不想去酒店住，灌腸花灑和內褲水壺，他是真扛不住。

拿抹布把臥室簡單擦了擦，從兇案現場過渡為鬧鬼陰宅，若是警察上門，至少得定性一起兩位數的兇案。

魏昆正在衛生間換洗抹布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臥室里傳來一蓬稀碎的奇異聲響。

仿佛是叮鈴。

魏昆快步走去，正巧趕上，看見拉拉頭頂飄起一行字體。

【功德-3】……

房間里立刻有女人哭。

“那個……東西……給我……你給我……”

嗯，真像鬧鬼。

魏昆也沒來由地產生一種睡沙發的沖動。

他盯著拉拉。

【厲鬼：光吃不拉】

【道行：99年】

【功德：0點（疑似被虐待）】

【職業：垃圾桶（熟練）】

沉默，然后跳腳。

“難道不是你在虐待我嗎！平時我早就做完睡前鍛煉，美美地喝上一瓶牛奶，然后十點準時睡覺了！現在幾點？都十二點了！”

“如今我在干什么？給你擦屁股！讓房東相信她屋里沒死二十個人！我呸！前女友告訴我都不信！”

“嘶——你咬我！”

拉拉舌頭纏住魏昆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怎么甩也甩不開，疼得他齜牙咧嘴。不等魏昆罵人，它惡鬼先告狀似的、哇的一聲哭了。

哭了一會，像是半夜鬧鬼一樣。

魏昆心靜下來，根據腦海里的信息檢查起長舌女鬼的狀態。

【職業】標簽對詭異的影響，比預想的還要強橫和霸道。標簽會逐漸改造詭異的狀態，包括它們的身體，使其更符合工作崗位的要求。

拉拉吐了這么多血，是因為血并不在“垃圾”的范疇。

它體內的排斥反應讓它攢了幾十年的儲備糧，通通吐了個干凈。而過慣了持家苦日子的它，失去儲備糧以后，表現得沖動又委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好比是被股票市場震蕩掏空家底的股民，總得讓他們發泄發泄，要不然憋壞腦子，就又要上演晴天娃娃和空中飛人了。

魏昆問起拉拉儲備糧的由來，從它斷斷續續的描述里，得知兩個都市怪談：一個叫血庫尖叫，一個叫午夜獻血車。當然，都是它干的，純零元購純詐騙。

“你可真損啊，小白車好歹還送面包和計算器呢。”

“我餓……”

盯著0點功德值的拉拉，尤為楚楚可憐。瞪著倆大黑眼睛、嘴角流血的畫面雖驚悚，但躺棺材里換位思考一下，還是挺可愛的。

“功德……沒啦！”

它指了指大張的嘴巴，饞得黑血橫流，不知道的還以為它牙齦大出血。

原來有了【職業】標簽后的詭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扣除功德，來抵消生存消耗。換而言之，功德值可看做是詭異的飽食度。這種飽食度的來源，不是投喂，而是努力工作！

因此某種意義而言，只要有【職業】和功德值的存在，就杜絕了詭異隨意殘害普通人的可能性。

同時那被神秘扣除的功德值，魏昆懷疑是進了自己體內腰包……

剛剛12點整，拉拉被扣除了3點功德值后，他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干勁，精力充沛，舒服極了，收拾房間到天亮也不會累。

或是自己心虛，或是對「失控」的擔憂。

“得找點東西喂喂它才行，垃圾……嗯，垃圾……”

“大四差點沒畢業的零社交自閉學生的垃圾遺傳信息，算不算垃圾呢？”魏昆盯著拉拉的長舌頭，然后是尖牙，果斷搖搖頭：“算有害污染物。”

“挨罵能漲功德，這本身就很奇怪，然而不同臟話所增長的不同幅度更奇怪，有的高，有的低。所以，不是根據臟話的粗俗程度，而是臟話本身所承載的情緒，或者說是人負面的精神意志，否則的話，我再寫一個臟話AI豈不是就能灌滿拉拉了？”

“實在不行，白天我去小商品市場逛逛，批發點便宜的工業產品喂它，總之不能真的滿大街翻垃圾吃吧……手機里的錢還勉強夠用……”

魏昆忽然想起，拉拉的職業等級從入門級提升到了熟練級。

這能帶來什么新變化？

拉拉等的就是這個問題！

它嘴巴咧到耳根，幽幽地說道：“我會開寶箱。”

魏昆一愣，隨后對空氣說道：“我要領取新手禮包！我要開啟新手大寶箱！”許久沒有回應，臥室里的氣氛尷尬又寂靜。

見拉拉一幅看傻子的表情，魏昆解釋為觸景生情猜錯了，讓它繼續說。

經過拉拉磕磕絆絆解釋，他恍然大悟：“還真是翻垃圾桶！”

拉拉氣急，辯解道。

“是塵埃……是死前……強烈情感的……塵土！”

“有些……是摸得見的……有些……是摸不見的……”

魏昆點頭。

“那你不該叫垃圾桶，該叫煉人爐啊。”

其實拉拉想吃的，既是負面情緒，也是某些物件。可能是失效的兇器，可能是貴重的遺物，可能是一段執念，可能是陪伴一生的珍藏品……還可能只是一些發自內心、具有強烈情緒波動的話。

抽象來說，就是人精神的載體。

鬼，以此為食。

長舌鬼寫作開寶箱讀作翻垃圾桶的能力，可以在某種范圍里搜索此類事物，一周一次。因為手頭錢夠用，白天去買東西喂也來得及，所以魏昆就沒急著嘗試這個能力。

升級后，除了開寶箱的新能力以外，它的“鬼發絲”數量也隨之增多。

它茂密黑發中，這些略帶暗紅的鬼發絲就是它的分身，可看成它分裂出的、能與普通人溝通的小型精神體。體現在電腦中，是它并行處理能力的上限，相當于它同時可以與多少個人進行交流。

起初，它最多只有十根發絲。

但拉拉驕傲的話來說，即便是百年老鬼，能分出十根發絲的厲鬼也是鱗毛鳳角、恐怖如斯。如果是幽魂野鬼，就能控制十個尸體，對有了工作和功德值的拉拉，就變成了十個來網購的客戶了。

現在，魏昆反正沒床睡，就把拉拉按在腿上認真地數了數。

“一百根鬼發絲，比崔教授腦袋頂上多點。”

天大亮。

劉玉璞一早就打來電話。

“快來信息樓機房，崔教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