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談何初相遇 不過陌路人(上)
- 林下落花初
- 云游夏末
- 4221字
- 2009-12-26 15:14:37
畢竟是剛剛走了原路,說笑了不一會,花初便難掩倦意,便被連勸帶趕的休息,她的身子骨一直很差,一直嬌養(yǎng)著。她也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人,不會任性的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便乖乖的先走了。橫豎她住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去了就能休息。
只是看著自己素來寵愛的外孫女娉婷裊娜的背影,葛老夫人收起笑容,目光微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嘆氣的理由所有人包括花初自己都心知肚明,眼見氣氛有些沉重,紫英連忙另起了話題,說起京城近日的趣事來了,諸人漸漸的都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而躺在在松軟大床的花初自己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兩世為人,卻拿這身體沒辦法,要知道前世的她體能堪比特種兵,酷好冒險旅游和攝影的她甚至一個人在原始森林里呆過一個月。
長嘆一口,她本不是會自怨自艾的人,心思便轉到別的事情上,漸漸睡了。
雖然說好要給花初當向導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紫英一大早就被同僚叫走處理一些緊急的事情。不過這并不影響花初的游興,她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回京都了,自然要好好逛逛,沒有紫英陪伴,不還有重陽嘛,只要有他在,花初的安全是無虞的。
不過,“你去不去?”已經(jīng)收拾停當?shù)幕ǔ蹀D過頭去,戳戳身邊安然大睡的白貓,只見那白貓只翻了個身,連眼都沒睜,便會心一笑,自去向檀木妝匣里取了一支墜著碎珠和水晶珠兒的蝴蝶銀釵戴上。這是今年璀璨坊的春季新品之一,定位在中層階級,價格不算貴,利潤也不高,但是因為精致華美卻格外受歡迎,但這一樣東西璀璨坊就輕易賺了上萬的銀子。花初滿意的照了照鏡子,鏡子里的人已通過易容掩去了絕代風華,只是一個清秀佳人而已,襯上尋常的衣服首飾,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富人家之女。
換好這一切,花初出了房門,院子里重陽已經(jīng)在等著了。
重陽今年重陽節(jié)將滿弱冠,相貌上只是不錯,在一眾燦爛光華的夏家子女中間可以說是毫不起眼。但他性子好,武功又高絕,卻是人氣極旺的。說起來,做花初的護衛(wèi)其實是很委屈他了,不過花初那張堪稱禍水的臉實在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護衛(wèi),再加上夏大將軍另有一些別的打算。不過重陽倒是不以為意,他不是很有野心的人,悠閑度日也很不錯。
初秋的天氣極為宜人,沒了夏的酷熱,涼風習習,卻依然林木郁郁,有花盛開,溫暖明亮一如春天,令人心情都舒爽起來。
下了馬車,花初的第一站是京都最富盛名的古玩珍寶市場,在這里識貨的人經(jīng)常能淘到很多不錯的東西,當然更多的人會被忽悠。花初不是很喜歡古董,對那些所謂的奇珍異寶更沒興趣,但是她十分癡迷書畫,在這里經(jīng)常會發(fā)現(xiàn)一些名不見經(jīng)傳但卻品意高超的作品。這次運氣不錯,花初發(fā)現(xiàn)了一個殘缺的拓片和兩幅山水。逛了一個上午,心滿意足的花初和重陽撿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酒樓進去了。
尋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要的是招牌菜,雖然不比京城最有名的松下居美味,但也是頗合兩人口味,此處毗鄰大晉第一寺廟雙龍寺,雙龍寺外是最全京都熱鬧的市肆,無論吃食小點還是新鮮玩意兒都是最多的這也是花初選擇在這里閑逛的原因,更何況雙龍寺里有她一位舊識,既然走到這里于情于理也應該拜訪一下。
一樓大廳有人在喧嘩隱隱有爭執(zhí)的聲音,花初卻沒興趣去看熱鬧,重陽更是看著花初唯有倦色,尋思著尋個法子勸她回去。其實不過是走了一上午的正常反應而已,除了花初自己,幾乎每個人都對她過于緊張了。
不過他們不想看熱鬧,不代表熱鬧不找他們。敏銳的聽見不少人上樓的聲音,花初和重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惹來了麻煩。
那底下喧嘩的人的身份也很是尊貴,是外戚高家的唯一的嫡子,也就是皇后的親侄子高覽。這高覽素有惡名,只是礙于高家的權勢和皇后的面子,只要他不是做出人命大事,就是京兆伊也要賣他面子。他雖然是個惡棍,但也乖覺,不去惹那些后臺強硬的人和意志堅決的姑娘,做出事后又善于彌補,說是強搶民女吧,他事后又會給姑娘家里不少所謂的聘禮錢,哄得那些小門小戶的恨不得早把女兒送上去。對他連皇后也無可奈何,畢竟是自己侄子重罰不得,也就是照例訓斥幾句,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花初雖掩去了九分顏色,但只那余下一分也可以讓她成為一個小美人了。再加上花初和重陽衣飾只是尋常小福人家打扮,讓剛剛被皇后訓斥完的高覽自以為得了樂,一掃郁悶之氣,笑嘻嘻的走了過來,身后給他當了半日出氣筒的一眾小廝甲丁連忙跟了過來。
見他那架勢就猜出他來意,重陽想要站起來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們英國公府夏家可不是好捏的柿子。花初卻微微一笑,扯了一下他衣角,相處了近四年,雖不能說是靈犀相通,卻也是彼此相知甚深的。
此刻的花初唇角微微勾起,眼里也微微帶了促狹笑意,顯然是提起了興趣,想要小小的惡作劇一下的模樣。知道她做事一向胸有成竹,重陽放下心來心中怒氣消散無影,卻又覺出一絲微微的甜蜜來,幾乎日夜相處了這么久,幾乎沒人比他更了解她,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有著不同的含義。即使是現(xiàn)在這張只是清麗的臉,每個表情比別人都有更多的魅力。
兩人各因為某種原因相視而笑,映在旁人的眼里卻有些詭異。便是外地人不知道高衙內惡名的,也應該看出高覽來者不善了,怎么這一對不知是兄妹還是戀人的人還能笑意盈盈呢?
說起來這高覽長的倒沒有一點惡霸的模樣,蒼白文弱,若不是面上的淺浮和不襯于能力的驕傲神色,看起來也不過是個讀書的士子,誰能想到他竟是京城一霸呢。
花初前世長的也不錯,但也沒遇過這種狗血電視劇上才能遇見的場景,因此饒有興趣的微微偏過頭,等高覽開口。
高覽也沒辜負了一個草包惡霸的盛名,開口就是:“這位俊俏的小娘子可肯跟了我,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重陽正喝著茶,差點就笑噴了,花初也差點破了功,不得不說,高覽一個蒼白瘦弱的人說這句話真是一點威懾力也沒有,不過高覽也不是靠著自身的威懾力,他身后跟著十四五個大漢,一看就是有一定功底的練家子呢。
見花初只是一臉平靜不言不語,高覽以為她不知道自己威名,連忙海吹胡吹,舌綻蘭花,將自己夸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直逼堯舜,羞煞先圣。花初面上平靜無波,心下卻差點笑翻了。她自己長了眼,自然會判斷,難道一個人說自己是神他就是神了,也很有可能是神經(jīng)病吧。
看著差不多,心里也笑夠了,花初正準備撤場,給高覽一個沒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她和重陽都易了容,查也查不到顧花初身上。再說就是被認出來了,高家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影響跟夏家顧家的關系。
正在花初準備開口的時候,卻有另一波人上樓了,花初抬頭望去,為首的男子,氣質清冷淡泊,玄色衣服露出的一點肌膚晶瑩如玉,相貌極其俊美,有著皇族林氏標志性的尖下巴,不過是二十上下的年紀,氣勢卻極為迫人銳利,很有王八,額——錯了是霸王之氣。
雖然不是很喜歡這種一看就面冷心冷的人,花初還是必須承認,在她前世今生見過的男人中,沒有一個比他更為完美(僅限人類,非人類不計算在內)。這種俊美毫不失之陰柔,配上完美的五官和合適穿著,再加上強大的氣場,只是站在那里一言未發(fā)就奪去了在場所有人的光輝。
心下有了隱隱約約的認定,花初緊抿著唇角,這個就是讓阿馨贊不絕口的哥哥嗎?果然是個人中龍鳳。她不打算在做什么了,反而冷眼旁觀,一如她也只是個陌路人。
那高覽見了他臉上顏色立刻變了,變得有些畏縮,諂媚的上去喊了一聲表弟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說起來他連皇后都不怕就怕他這個表弟,他見過他翻臉不認人的本事,此處讓他抓了個正著,必定有好大苦頭吃了。
表弟?花初和重陽不約而同的飛快看了那男子一眼,果然,他就是當朝太子祈陽。
敏銳的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祈陽也向花初這邊瞅過來,卻只捕捉到一個因驚嚇而微微顫抖的低眉順眼的少女,料想她也沒膽量直視自己,祈陽把之歸于自己的錯覺,然后把注意力轉向了高覽,卻是有些頭疼。罰重了不行,罰輕了他不疼不癢的又覺不到味,不過怎么說是他表哥,家丑不宜外揚,他冷冷看了高覽一眼,道,“還不走,愣在這里丟人顯眼嗎?”
他語氣不重夾雜著淡淡的嘲諷,但極冷,讓高覽像恐怕被夾住尾巴似的溜之大吉。卻不曉得他自己根本不是逃過一劫,只是押后執(zhí)行了而已。
祈陽冷冷的看了周圍一眼,也轉身下去了,被高覽這么一鬧,他也沒心思在這里吃飯了,侍衛(wèi)們也立刻跟著離開了,
他一走,花初就懶懶的坐回椅子上。本來以為今天能添點樂趣的,沒想到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自然有些掃興,不過今天能觀察到祈陽這個人也不無小補。
如果說十五年前,自己那個長相同樣傾城傾國并且才華橫溢的母親讓全京城的京城公子們不得不癡迷的話。祈陽也是個讓貴族小姐們沒法不花癡的一個人,不提他尊貴無比的身份,單是他絕頂相貌就可以讓八成的小姐們瘋狂,另兩成迷戀他的才華和氣質。祈陽的祖父和父親在治國方面并不是一把好手,但他十五歲親政以來內里發(fā)展經(jīng)濟,外里與北蠻建立良好關系共同抵御強大的西秦,軍事上奮發(fā)圖強,力圖與強秦有一戰(zhàn)之力。
他實在優(yōu)秀的幾乎過了頭,風評又極好,幾乎每個貴族小姐都傾慕于他,不過這自然不包括顧花初同學,前世她世界各地的跑,優(yōu)秀的人見多了。就是今世比祈陽優(yōu)秀的人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多人不愿操這個心,選擇悠閑度日而已。她倚著窗心下算計什么,不知微微覺出了神。
重陽見她含笑倚著窗坐著,竟出了神,心下有些黯然,祈陽那般男子實是讓人忍不住心折的,她那么好,自然是要人中龍鳳才配上她。越想心下越煩悶,待到花初回過神來,他臉色的不好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
“重陽大哥你怎么了,我可是得罪你了?”花初有些納悶便開口問道。
“沒什么。”重陽不愿開口說出自己心思。
“沒什么?你這叫沒事?我不過計算了一下花費,再回過神來,你臉色就成這樣了。我們相處的已經(jīng)夠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經(jīng)常會不由自己出神。”花初顯然不信。
“你剛才是在計算花費?”不是在想祈陽?后半句被他咽了回去,心情卻轉好了,她自是沒必要也不會撒謊的。自己真是傻了,花初又豈是因為好相貌就輕易動心的人?
“不是在計算花費難道在算計你?”花初沒甚好氣的道,轉瞬卻自己笑了,“結賬走人,時候可不早了,我還想回去吃晚飯。”
見她笑容無瑕,他一陣恍惚,即使掩去了絕世容顏,他還是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怦然心動。
祈陽下了樓,只覺陽光明媚溫暖,心里煩悶倒去了一半,不經(jīng)意間抬頭,卻見窗內那個少女沐浴在陽光之下,不過清秀的容顏仿佛環(huán)繞著出一圈柔光,竟有種不真實的美感,便多看了一眼,見那少女神情怡然明朗,有林下風氣,哪里還有一點兒驚嚇之色。
有意思,他腳下滯了一滯,微慢了半拍,才微微笑著離去了,因為高覽的蠢行所激起的煩悶竟去了個干凈,只覺的舒暢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