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不懂。

為何江辰對它這次沒失憶一事，表現得沒有它這般激動。

更不懂。

不懂為何它要晉級成妖王，江辰卻表現的并不開心。

無論如何。

見江辰情緒低落，小狐貍一陣心疼。

一番糾結后，它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雖然它想化形，想嫁給江辰。但它就算是死，也不想看到江辰這糾結且難過的神情。

此后。

兩人一直在橫斷山脈居住。

雖有歡聲笑語，卻又多了些許嘆息。

小狐貍仍舊會偶爾沉睡。

而每次從沉睡中醒來，它都會本能的尋找江辰。直到看到那熟悉的五官后，才會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明顯。

它仍舊在怕，怕自己忘記江辰。

更重要的是。

隨著每一次的沉睡，它的氣息就會增強幾分，距離突破至妖王更近。

久而久之。

小狐貍不敢再沉睡，哪怕困得已意識模糊，它仍舊不敢閉眼。

每當困意襲來時，它都會用幽火焚身，借助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常年累月下來，它極其疲憊、虛弱。

那雪白的毛發，已變得暗淡無光，原本一雙靈動的狐眼，也變得呆滯，且經常失神。

“江辰，我想回族地看看。”某日，小狐貍說道。

“族地？你記得族地的所在？”江辰有些詫異。

“不記得。”小狐貍虛弱搖頭，看向橫斷山脈最深處道：“雖不記得，但我能感受到族地在呼喊我。”

“……”

江辰沉默了。

他一直都知道，幽狐一族有“歸家”特性。

若自身狀態虛弱，已嚴重到危及生命時，幽狐一族就會返回族地，想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

換而言之。

現在小狐貍的情況很不樂觀。

常年累月壓制修為下，已影響到了它的自身血脈，若再這樣下去，恐會虛弱致死。

一番沉吟后，江辰長嘆一聲道：“九霜，是我不對，我不該勉強你，讓你壓制自己的境界。你睡吧，等睡醒后，就應該能晉級成妖王了。”

“不要！”

小狐貍拼命搖頭，“我看得出來，你很悲傷！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傻狐貍。”揉了揉它的腦袋，江辰勉強一笑：“你忘了？你說過，化形后還要嫁給我呢！”

此言，擊中了小狐貍的軟肋。

“那我若成為妖王，又會忘記你嗎？”它猶豫道。

“應該會吧。”沉吟半響，江辰實話實說。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記住你，怎么能忘記？”

“但我記得你啊！”

“可這對你不公平……”

“不，你錯了。”

將小狐貍抱入懷中，江辰輕撫其身，認真道：“九霜，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公平。”

“……”

小狐貍沉默了。

它明白江辰的意思。

因為在這滿是誤解和惡意的世界里，唯有它，真的相信江辰是個好人。

它感覺很心酸。

正是因為如此，它才不能忘記。因為一旦忘記，那唯一信任江辰的白狐，也將不復存在。

看出它的想法，江辰又道：“沒事的，不論你忘記我多少次，我都會幫你回憶。無論你身處何地，我都會找到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此言，讓小狐貍想哭。

但它卻哭不出來，只是抱著江辰，發出奇怪的哽咽聲……

……

……

小狐貍睡著了。

這一睡，就足足是一年。

每一天它的氣息都在不斷變強，直至即將突破時，它才從沉睡中醒來。

江辰前往四周警戒。

小狐貍心中雖害怕，但仍舊咬牙突破。

是夜。

天地色變，風起云涌。

似有狐嘯從九霄傳來，似有狐泣猶在耳邊。

漫天雷光下，小狐貍忍體內痛楚，幽火從它眉宇間冒出，將它整個狐身包裹。

感受到那愈發強大的氣息。

四周小妖紛紛俯身膜拜，江辰則在遠處，發出一聲又一聲長嘆。

待一切平息后。

小狐貍長大了許多，身后三尾已變成四尾，幽火似衣，將它包裹，那雙淡藍狐眼中，則多出了一分，足以讓眾生失神的嫵媚之意。

突破完畢，江辰快速而來。

可就在她想說些什么時。

卻見小狐貍昂首望天，口中呢喃、重復兩個字：

“天命……”

這一刻。

它記起了自己的使命。

它是九天幽狐，這輩子的宿命，便是尋到自己的天命人。

如此使命是刻在血脈中，只要境界達到就會自動浮現，與記憶毫無關聯。

“小狐貍，又見面了。”深吸一口氣，江辰上前道。

聞言，小狐貍扭過頭來。

它看著江辰，眼中滿是茫然。

“人類，你真好聞，你叫什么名字？”它問道。

江辰還未來得及回話。

突然！

幽火大盛，幾個血色大字從中浮現。

【成為妖王后，去上域】

小狐貍一愣。

它雖記不得，這幾個血字是何人所留，卻能從中感受到濃濃的關切和親情。

也能感受到……

這血字中的催促之意。

上域在哪？

對此，小狐貍并不知曉。

雖不知曉，它卻依靠本能，一躍而起后，在夜空中劃出一抹白光，最終消失在夜幕的盡頭。

江辰沒有時間制止，更沒有足夠的修為跟隨。

看著小狐貍離去的方向，他只得幽幽嘆氣道：“九天幽狐每長出一條尾巴，就會如同新生，徹底忘記此前的所有。”

“看來，我得去上域尋它了。不過我現在的修為還不夠，只能暫且等一等。”他自言自語道。

時隔多年，他同樣離開橫斷山脈。

偶爾。

他會習慣性的跟小狐貍搭話，話到嘴邊才想起……

那陪伴他多年。

對他始終信任，認為他哪怕是個壞人，也是個好壞人的白狐，已經不在了……

……

……

江辰落寂的身影，看得旁觀的小狐貍一陣心疼。

此時此刻，小狐貍終于理解了“九天幽狐”的意義。

三尾時。

九天幽狐記憶不穩定，時常忘記。

此后。

雖記憶穩定下來，但每長出一條尾巴，它就會再次遺忘所有，直至找到老天為它定下的天命人。

如此就像。

老天在讓它不斷遺忘！

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它不受外力干擾，將它這個禮物準確送到天命人手中！

小狐貍昂首望天，“老天，你還真是惡趣味啊。”

這老天。

不僅讓江辰這么好的人，飽受誤解和冷眼。甚至連它這只狐貍，也剝奪了選擇的權利。

突然。

它又看到了那【第一世】三個大字，瞬間如遭雷擊。

“莫非，這是前世記憶？”它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