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沐魁不為所動，且雙眸愈發赤紅。

普戒眉頭一皺，又道：“阿彌陀佛，沐魁，你已入魔！現在若知罪，為時不晚！”

聞言，沐魁一愣。

眼中紅芒消失，一段記憶再次在腦海里浮現。

那時他，處于由下四境突破至元丹的關鍵時刻。

沐魁煉體，雖依舊會結成元丹，卻是血氣凝成而成的血丹。

在突破的剎那，他體內血氣暴走，陷入瘋狂狀態。

那時姜憐月還未拜入師門，峰主蕭紅衣不在九峰，林慕仍舊兩耳不聞，清檸則外出未歸。

瘋狂狀態下的沐魁，理智被吞噬，暴虐至極。

視野中的一切物體，都成了他摧毀的目標。

他一拳轟出，九峰古林斷去大半。

兩拳轟出，趕來制止的同門師弟皆被傷。

三拳下來，哪怕是九峰長老前來，由于不想傷了沐魁的緣故，也被轟得步步后退。

此事引起了執法堂的注意。

就在沐魁想對一名同門痛下殺手時，李法度御劍而來。

那時的李法度視線居高臨下，就如同此時的普戒。

見沐魁被怒氣吞噬，身上氣息極其暴虐，眼眸赤紅，血液外涌。

李法度所說的話，與普戒也別無二致。

“沐魁！你已入魔！現在若知罪，為時不晚！”

對于這段記憶，沐魁有印象。

那時的他，最終被李法度所擒，且被關入囚獄數月。

但……

江辰身著一襲白衣而來，不亢不卑道：“李長老，此乃我九峰事宜，師尊不在，那此事該由我處理。”

“你？”

李法度嗤笑。

按理來說，確實應當如此。可沐魁瘋狂下所展現的戰力，較平時暴漲了數倍！

哪怕是江辰，也不會是對手。

“既如此，那就交給你處理。”李法度提醒道：“如果你不怕被他打死的話……”

白衣江辰沒有回話，只是無奈搖頭。

他并沒有用言語勸說沐魁，因為無用。

這種狀態下的沐魁，只能與其一戰，將心中的戰意和瘋狂全部釋放出來，才能恢復如初。

“師弟，來吧。”喚出紫府內的靈劍，江辰道。

沐魁沒有回話，只是一聲爆喝，那如鐵塔般的身軀，便向江辰沖去。

師兄弟倆戰成一團。

那時的江辰，已是地元境。

占了境界領先的先機，他許多次都有機會，將沐魁重創，但最終還是住了手。

反觀沐魁則越戰越勇，不僅戰力持續拔高，每一拳更是重若千鈞。

而兩人激戰足足持續了數個時辰。

沐魁從瘋狂狀態醒來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慌失措。

四周一片狼藉，土崩石裂。

江辰單膝跪地，手中靈劍已斷，身上多處負傷，鮮血已將白衣浸染。

“大……大師兄？”沐魁驚愕出聲。

江辰還未來得及回話，高空處的李法度又道：“沐魁，你打傷同門，以下犯上，重創你大師兄，此時雖清醒但仍舊有罪！罰你入宗門囚獄半載！”

我打傷了同門？

還打傷了大師兄？

沐魁如遭雷擊，呆在了原地。

愧疚、罪責等情緒，充斥著他整個內心。

似察覺到自身不對勁，那武帝封印再次出手干預，很快沐魁的氣息又變得暴戾，體內氣血瘋狂涌動。

見狀。

明明身受重傷，連站立起身都極其費勁的江辰，卻換了副模樣。

“哈哈！”

江辰大笑，“沐魁，你這個傻子！我不過譏諷你兩句，你就失了心智！果真是蠢貨！”

聞言，李法度恍然。

眾九峰長老、弟子，同樣如醍醐灌頂。

在眾人看來。

沐魁木訥，雖戰力極強，但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與其他人交手。

難怪這次會突然暴走，原來是受到了江辰的譏諷！

虧他們剛才，還對江辰以命制止沐魁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誰知真相竟是這樣！

“江辰！你怎能對沐魁如此？”

“你是九峰大師兄，怎能以譏諷師弟為樂？”

“你辜負了九峰主的用心良苦！”

“果然，你根本不配為九峰大師兄！”

“……”

眾九峰長老氣急，大聲指責。

李法度冷眼直視江辰，道了句：“江辰，九峰主不在。既然你不打自招，那我執法堂可不能坐視不理！”

“你欲如何？”江辰反問。

“先將你關入宗門囚獄，等九峰主回來。”

“行吧。”

“……”

最終，江辰被李法度帶走了。

看著江辰離去的背影，記憶中的沐魁首次對這個大師兄，產生了厭惡感。

不久后，姜憐月拜入師門。

江辰又因“偷窺”其沐浴，被蕭紅衣廢去元丹。

沐魁不懂。

為何自己的大師兄，就那么喜歡做壞事。

每日都有人在他的耳邊，說江辰的惡行、壞話。

沐魁聽得一陣煩躁，時而還會再次憤怒，似在本能抵抗。

最終，他隨便接了個任務，準備離宗。

眾人都以為，他是被江辰譏諷，不愿在宗門停留，唯獨他自己清楚。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無論上次暴走的原因是什么，他終究傷了不少人。

他需要外出磨煉，以達到克制自己，不想再傷害身邊人的目的。哪怕那人，是自己無惡不作的大師兄。

他也想證明給江辰看。

今后無論受到何等譏諷，他都不會再暴走，讓江辰此后死了這條心。

九衍宗門處。

沐魁獨自離宗，卻在宗門前方的古樹下，看到了江辰的身影。

那時的江辰，才剛從元丹被廢中清醒，面色仍舊蒼白。

雖蒼白，但他還是努力笑道：“四師弟，一路保重，有事就回宗來尋我。”

“……”

沐魁沉默。

“四師弟，你看著天順眼嗎？”江辰又問。

“不順眼。”沐魁秒回，昂首望天道：“很多時候，我都有種想將這天撕開的沖動。”

“真巧，我也不順眼。”江辰滿意一笑。

上前拍了拍沐魁肩膀，他用開玩笑的語氣開口：“沐魁，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一同逆天。”

“逆天？”

沐魁疑惑不解。

逆天二字對于修士而言，應是禁字才對，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感。

這是為什么呢？

突然，記憶中沐魁看到了天上的三個金字。

【第一世】

而就是在這一刻，他的世界被染成一片猩紅，某種強大的力量，將他直接拖回了現實。

記憶畫面戛然而止。

沐魁呆滯在原地，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他右手捂眼，腦袋昂起，想用這種方式，將淚水給全憋回去。

可……

滿腔悲傷，一腔自責，讓他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明明是鐵打的漢子，此刻卻哭的像個孩子……

這些回憶，與他的記憶完全不同，但就如真實發生過似得，讓他情難自禁。

記憶中。

江辰并沒有譏諷他，自招罪行只不過是為了保護他。

他的大師兄。

哪怕身受重傷，仍舊在維護他。哪怕剛從昏迷中蘇醒，也會拖著疲憊、傷痛的身軀，送他一程。

“這應該是，大師兄前世記憶。”沐魁忽然懂了。

明明懂了，心中卻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