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蒲妘妘嬌嗔兩聲，乜斜著眼睛，開始翻舊賬，“上回你說到，韓國的女星就算再怎么出名，最后也不過是財閥的私伎。敢請教，私伎何意！”

歐天予神色自若，坦然回答：“私伎私伎，私人之伎也。伎字，左單人，右支字。伎者，從事歌、舞、演之藝者也。若不公開，私下表演，所謂私伎是也。”

蒲妘妘咂摸了一番，品出味來，一張小臉漸漸扭曲，一副難以置信、無法接受的表情……

“你，你，你明明不是這個意思！”這姑娘急了眼，“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你好壞！你這是——”

氣憤地瞪著他，憋了半天，蒲妘妘終于找到了成語：“指鹿為馬！偷換概念！對，對，就是這樣！你這個壞人！”罵完后，似乎念頭通暢了，這姑娘笑逐顏開。

歐天予忍俊不禁，調笑道：“看破不說破嘛，姑娘！”

“老娘偏要揭穿你的偽善面孔！你還不老實交代！”蒲妘妘嬌聲叱道。

歐天予搖了搖頭，微笑道：“這沒什么不能說的。如果你真的進了這一行，潛規則是免不了……會碰上的。”

到時候，以這姑娘的姿色，唉，群狼環伺不足以形容！

“哼！我又不是不懂！反正我是不會接受的！惹惱了我，直接一巴掌上去！”蒲妘妘驕傲地昂著小腦袋，噘著小嘴兒。

“威脅、利誘、陷害、強迫、洗腦、連環套……”歐天予苦笑道，語重心長，“這里面的路數多了去了。直來直去可是不行的。”說著，他望向遠方，目光悠悠。

有些想要保護這個姑娘……我可以嗎？他不禁捫心自問。

“其實，我跟一些同學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以后可能會遇到什么樣的情況，該注意些什么，要怎樣去應對……我們都研究過方式方法的。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感受到旁邊男生話語中的關心，蒲妘妘認真起來，小臉嚴肅。

歐天予點了點頭，表面認可，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

這姑娘應該還不滿18歲吧？根本就是涉世未深，懂又不懂的年紀。

未來的許多事情，不是單純想想、說說就能做到的，不經歷一番靈魂的拷問、痛苦的磨煉，又哪來的圓滑世故、游刃有余呢？

他不想展開這個話題了。只是略有些哀傷地想，很多時候，之所以沒有背叛，只是因為代價不夠高。未來的一切，大都是有代價的——無論是你想要得到的，還是你想要保護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能承擔得起嗎？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

突然，有竊竊私語聲傳來。接著，又有腳步聲響起。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伸出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別出聲。

“還往前嗎？”

“回去吧！這里沒啥可看的。”

對話聲傳來，是兩個女生。慢慢地，聲音又遠去了，附近重新靜寂下來，只余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看來是兩個一時興起前來探險的女生，走到半途，便打道回府了。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們沒有繼續往前走！否則，說不定會發現我們。”蒲妘妘拍了拍小胸脯，慶幸不已。

“只要不是老師，同學無所謂的。”歐天予故作淡然。

“嗯。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蒲妘妘有些猶豫。

“呃……有件事兒還沒說呢，等等！”本來一開始就應該講的，但這貨現在才想起來，“學校后勤部的龐主任昨天找我談話，讓我拍校服的宣傳照，給他當模特。我答應了……”

“啊？！”蒲妘妘一臉的驚訝。

接著，歐天予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快速講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子！那個當模特的女生——是不是你？”他最后問道。

蒲妘妘沒有直接回答，卻嬌笑道：“我就說嘛，你形象可以的。看，老師都看中你了！所以說，你跟我一起去考……不是不行喲。”

歐天予無奈，我說正事呢！拿眼瞪她。

“呵呵，好吧。”蒲妘妘美目流轉，得意道，“學校還真找我說過這事兒。不過，我拒絕了！”

“啊？！”

蒲妘妘嘿嘿笑著解釋，原因嘛……

一是領導意見不統一，有支持她的，但也有反對她的。——這個蒲妘妘不能忍！必須全部支持才對！

二是并非直接確定，竟然要跟其他幾個女生一起參選。——這個蒲妘妘不能忍！必須直接選她才對！

三是沒有報酬不說，別的好處居然也沒有，白打工啊！——這個蒲妘妘不能忍！不給錢怎么行！“當我的培訓班是免費上的嗎？”

…………

總之，蒲妘妘就是這么剛！這么頭鐵！

歐天予聽罷，表情呆滯，整個人都木了，仿佛已與大樹融為一體。

蒲妘妘咯咯笑了一陣兒，方道：“不過……如果你確定參加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的。”

峰回路轉！

我的小姑奶奶！

歐天予回過神來，哭喪著臉道：“我求你……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蒲妘妘高興道：“你就這么想跟我搭檔嗎？”

“那是！”歐天予斬釘截鐵，大言不慚地說，“我們倆站一起，任誰見了不得喊一句‘金童玉女’？不喊的就是眼瞎！就是羨慕嫉妒恨！”

蒲妘妘譏笑：“你臉皮真厚！”

嚯嚯，敢說我胖，那我當然得喘上了！

于是歐天予繼續觍著臉，道：“你不想想，我倆身高多合適！相貌、體型也合適！——對了，你身高多少？”

“嘻嘻，這就打聽上啦？也罷，我就滿足你的心愿，告訴你吧！姑娘我168！標準身高。”蒲妘妘洋洋得意。

啊？歐天予有些懷疑，168的話，豈不是跟小秦差不多？但他總感覺這姑娘比小秦高一丟丟的……他瞟著蒲妘妘，皺眉不語。

“169啦……”蒲妘妘訕訕然。討厭！

嗯？歐天予還是懷疑，瞧她這不自信的模樣——演技這么差怎么行！盯著她！

“170！”蒲妘妘氣呼呼的。討厭死了！

哦？歐天予仍舊懷疑，繼續緊盯！必須給她壓力，這姑娘的信用已經破產！

“真的170！不到171！”蒲妘妘怒道。再也不想看見這貨了！

嗯……歐天予終于點頭了，沉思片刻，他又問：“四舍五入有171了吧？”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蒲妘妘火冒三丈，是可忍孰不可忍！咬牙道：“我裸高170.6！絕對不到171。”

“好吧。”歐天予輕舒了一口氣，但還是多嘴了一句，“不會再長了吧？”

“不長了！我發育完了！”蒲妘妘好想打他！

但這身高上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她還真存了幾分擔心，萬一再長個幾厘米……

“姑娘，你這身高，想找個跟你搭戲的男演員，略有困難哪！這兩年比較紅的男明星，好些都不到一米七呢……”歐天予繼續補刀。

蒲妘妘這身高，搭檔180以上的男星才合適，175的都不協調！

男星普遍不高的情況，還得再過些年，才會有所好轉。等新一代喝著牛奶長大的年輕人紛紛出道，身高超過180的小帥哥就屢見不鮮了。

而在此時，聽了歐天予的話，蒲妘妘快要吐血了。

對于立志成為一名女演員的她來說，自己確實長得有點兒偏高了——這身體條件會限制她的戲路，人家170的男星肯定不樂意跟她搭戲呀……平添許多阻礙！

她只能勉強辯解道：“個高的演員也挺多的。更何況，個矮的還可以穿內增高，或者墊腳板！”

“好吧。”歐天予繼續扮演經紀人，“你體重多少？”

“103。”蒲妘妘有氣無力，問啥答啥。

這……作為藝人可能合適，但作為正常人就偏輕了。藝人的確需要瘦一些，因為攝像機的鏡頭會有顯胖效果——俗話說的上鏡胖三分。然而，正常人要的是健康，太瘦了可不健康。二者無法兩全。

“唉！”歐天予一聲嘆息。

“怎么了？”蒲妘妘小緊張，總不會體重也不合適吧？

“沒什么。要看鏡頭效果的，我肉眼看不出來。不過，你稍稍增重一些，有利于身體健康。”歐天予勸道。

“舞蹈老師說我還需要再減一點點的。”蒲妘妘小心道。

“啊？你這身高還減？”歐天予不禁皺起了眉頭，“你又不是舞蹈專業！這行更難紅，能紅的，都是因為轉行去演戲了。所以，你還是好好地磨練演技吧，演技好才是王道。”

“好吧，”有點兒不爽這貨的老氣橫秋，蒲妘妘半是嘲笑地說道，“那我以后就多找大師你來對對戲嘍！”

“哼，把手伸出來！”一聽大師二字，歐天予立馬請了大師上身。

“嗯？”

“大師不得給你看看手相？”歐天予哂然一笑，裝模作樣道，“姑娘，我觀你印堂發黑，臉色蒼白，眉眼含煞，頭頂隱約有黑氣繚繞，怕不是有邪祟入體、小鬼糾纏？待本大師為你做做法，驅驅邪吧！”

“喲喲，是不是還要脫掉衣服呢？”蒲妘妘似笑非笑。

“這個……若不脫的話，因有衣物阻隔，這邪祟它出不來呀！”歐天予一臉的為難。

“原來是個大色……花和尚！本姑娘今日便替天行道、降妖伏魔！”說著，蒲妘妘真個眉眼含煞，攥緊了小拳頭——若不是在樹上不方便，這就要錘過來了。

“哈哈……誤會，都是誤會。本大師不過是以身試法，不，以身試險，帶姑娘提前領略一番世間滋味……”

領略？滋味？這都什么詞兒啊！這貨肯定是話里有話！

“好你個……”蒲妘妘小臉飛紅，擠出慈祥笑容，嬌聲道，“你過來，我保證不打你！”

歐天予穩如泰山。

蒲妘妘氣不過，開始挪動位置了……

“女俠饒命，小僧再也不敢了！”歐天予見勢不妙，一邊大笑討饒，一邊縱身下樹，“你把繩子收好，也下來吧。”

“哼！”蒲妘妘不得不中止追殺，干起了雜活。

分別的時刻已到。

兩人并肩向外走去，一邊抓緊時間再多說幾句。

歐天予還是關心校服模特這碼事，問：“你啥時候再去找龐主任，說說這事兒？”

蒲妘妘毫不在意，大概是真沒放心上，道：“等我考慮考慮。我又不急。”

“哦。”歐天予也不能逼著趕著，“明天還去培訓？”

“嗯。今晚我就回家了。”

“明天都培訓些什么？”

“明天有形體和表演。”

“你這三天待學校里，三天跑外面培訓的……培訓班收費挺多吧？”

“當然了。專業藝術培訓哪有便宜的？”蒲妘妘面露愁容。

歐天予本來覺得這姑娘的家庭應該比較富裕的——沒錢哪能玩得起藝術？培訓班報著，專業老師請著，各類器具耗材備著，哪一樣錢少得了？

但現在一瞧蒲妘妘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想來富裕程度有限！

“物有所值，能有收獲就好。你是打算去亰戲，還是塰影？”他又問。

亰城戲劇藝術學院、上塰電影藝術學院，是國內比較知名的、產出明星最多的兩所側重表演藝術的大學。

“哪個都好，我都挺喜歡的。嘿嘿……”蒲妘妘笑道，居然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去！原來是個沒自信的！

“好吧。這兩家都不容易進。我聽說，表演系百里挑一？”

“不止。快兩百挑一了！”蒲妘妘氣憤不已。

“肯定有重復的吧？一個考生可以報多所學校，但最終只能選擇一個。加油！你條件好！”

“你呢？”

“上塰吧。暫定這里。學校還在考慮。”

兩人終于分別。

蒲妘妘目送歐天予的背影倏忽遠去，喃喃自語：“上塰？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