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老很煩惱。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對柳汜的抱怨了。

“柳姑娘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些破碗爛筷子，到處向人兜售，我本也不想買的，可是她確實幫了我們門里的忙，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她。總之我就是莫名奇妙買下了這堆破爛，劉長老你給我報銷吧。”

“唉。”

又一個給柳汜滔滔不絕話術給搞暈的可憐弟子。

劉長老揉了揉額頭，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心情難受：

“你自己想買的東西，和門里有什么關系，去，別打擾我了！”

弟子氣沖沖地走了。

柳汜這人實在是太難搞，劉長老越想越頭痛，這人現在已完全把山水宗當作自己家來看待，到處閑逛亂晃，專找那些打雜的弟子，想要幫忙干活，簡直有點精神分裂。

由于柳汜確實幫忙做了雜活，所以在小弟子中口碑正旺，讓她越發變本加厲起來。

劉長老想著想著，腦袋都快要炸了開，他趕緊灌了杯冷水，拿起桌上的書卷資料，企圖用工作來舒緩自己緊繃的神經。

“咚咚”

敲門聲禮貌響起，劉長老眼皮一跳，心里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未等他吱聲，敲門者就忽然沒了耐心，自己推開門走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柳汜。

“嘶。”

劉長老倒吸一口涼氣，不僅頭痛，胃也開始抽搐起來，勉強擠出笑：“小柳，是你啊，怎么來了，哈哈。”

柳汜打量了一眼四周環境，對著劉長老微微一笑：“我來確實有些事想要找你商量，這里其他管事的人我都不太熟，只和劉長老你關系比較好嘛。”

肯定沒好事！

劉長老訕笑著示意柳汜坐下，就聽柳汜道：“我是來想看看，門里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順便再問問你，你上次說的那個很懂天地異象的人，他究竟住在哪，離這遠不遠？”

其實柳汜是把山水宗整個逛了個遍，再也找不到半點探索價值，讓她覺得有些無聊，這才來找劉長老聊聊，看看能不能在他這找到什么新奇事情。

她本來還想找兩本山水宗的功法來練練，但按照她打聽到的消息和昨天地牢里的紙條說法，這里的功法只有遵守嚴格的戒律才能生效，實在是麻煩，也難怪這里的飯永遠只有素食。

劉長老似乎大松一口氣，直接忽略了柳汜前一個話題：

“你說于師弟啊，他住的地方離這里不算太遠吧，我給你寫個地址，等會再給你找張地圖！唉，我跟你說飛天洞那地方真詭異著呢，你從那里出來，真的得找個懂行的看看身體受沒受影響。”

他急匆匆地在混亂的桌面上找了張宣紙出來，卻不當心將擺在面前的書卷卷宗弄翻在地，一直滾到柳汜腳邊。

“呃，勞煩小柳你幫我撿一下……”劉長老有些尷尬地道。

柳汜笑了笑，將書卷撿起，隨意瞥了一眼，上面應該是張地圖，自動被她的特殊技能捕捉到了面板里。

“謝謝。”

劉長老嘆了聲氣，聲音一下子低了不少：“這是我們之前在存寧鎮附近布下的哨點，似乎已經全被失銅宗給破壞了，我正想派人去看看情況。”

柳汜“哦”了一聲，笑道：“那不是正好碰到我了嘛，我現在正閑得沒事，就替你去看看吧。”

劉長老自知多嘴，干笑連連：“可是，只怕有危險吧……”

柳汜無所謂道：“我都要出門找你的師弟了，只是存寧附近的地點，看看也無妨，就當我提前適應適應外邊的環境唄。”

她從呆愣住的劉長老手里重新拿過書卷，拍了拍他的肩膀，燦爛一笑：

“劉長老你要是過意不去的話，就送我點丹藥吧。這么點小任務，你也不用夸張地拿出什么看家神藥，我剛才路過你們的藥房，看到里面有專門給方士和俠士臨時增加實力的丹藥，你就給我一點那個吧。”

劉長老聽得頭暈腳麻，完全跟不上柳汜的節奏：“啊？哦。啊？”

“勒索成功，獲得經驗值。”

這也算勒索？柳汜無奈地笑了笑，又問道：“劉長老你是指望在這些哨點廢墟里找到什么呢，是想要看看有沒有幸存者？”

劉長老怔忡了一會，這才苦笑著搖搖頭：“人我是半點不指望了，只是希望能夠找到點失銅宗留下的線索，好讓我們研究。”

…………

“第一個哨點，鎮外樹林……”

同樣的位置，不同的時間。

柳汜再次回到鎮外邊的小樹林里，陽光高照，她在韓長老給的記錄冊子上寫寫涂涂：

“未發現任何異常，沒有發現吳氏姐妹，嗯，這樣寫也太刻意了，再說那兩雙胞胎也不是山水宗的人，有什么好特意提的。”

柳汜想了老半天，只寫了這里什么都沒有，輕輕松松就把前幾天夜晚發生的事抹平。

其實就算被發現了也無所謂，柳汜只是閑得無聊，這才繼續過著好人癮。

對于她而言，一切都只像場游戲，沒有什么特別的立場傾向。

她慢悠悠走到了下個關卡。

惡臭味和腐爛味撲鼻而來，柳汜捂住臉，厭棄地瞇起了眼。兩具尸體被開膛破肚，赤裸裸地掛在樹枝之上。

血已經干涸，死者的臉隱藏在枝葉里，瞧不出身前的痛苦表情。

“怎么失銅宗殺人這么狂的，一點也不做遮掩，還吊在樹上。”

柳汜搖了搖頭，在小冊子上做著記錄。

哨點營地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留下，地面上的腳印也已被泥土蓋過。

柳汜心里十分失望，轉頭看了一會樹上的尸體，只能嘆一聲氣。

幾只食腐的鳥從樹杈間撲騰飛起，直沖厚云。

下面幾個哨點，要不人都失蹤不見，要不就是整個被碾壓得一片狼藉，反正半點有用的線索都搜查不到。

柳汜走到最后一處關卡哨點，木頭搭起的營地已經被摧毀一空，地上都是混亂的棕褐色干涸水點，厚濕的葉片隨處散落，聞起來有股悶腥味。

她隨手折下一根樹枝，在地上撥了撥：“是干掉的血吧。”

“哼嗯……”

痛苦悶哼聲從散亂樹枝下傳來，營地殘骸頂上的落葉向下顫了顫，里面似乎還藏著一個人。

柳汜反手握住短劍，撩起樹枝，朝著殘骸里撥了撥。

“呃……救，救……！”

——她找到了一個人。

“【姓名】：石經越

【等級】：6

【狀態】：極度垂危

【所屬】：靈樹門”

柳汜一劍將石經越手腕串在地上，打量著他臉上五顏六色的顏料：“你不是失銅宗的人嗎，打扮得也挺時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