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在羊曇的引領下走到了名為“天元”的樓閣前。
讓他奇怪的是,這座樓閣高約數十米,但卻沒有樓梯可走。
“羊世兄,這……”
“哈哈哈哈,張將軍,請吧。”
深吸一口氣后,張玄輕點地面,腳尖踩到天元下方的立柱之上,隨即渾身爆發出雄厚的氣息,只一瞬的功夫,張玄就輕盈地從左至右,然后從右至左地攀爬到天元的主層。
主層的房門緊閉著,房門上方的牌匾上書寫“神機天元”四個大字。
張玄向門左側望去,見一太極圖鑲嵌在門柱上,但是太極圖陰陽魚中心的“魚眼”卻是空著的。
張玄心領神會,從右袖中彈出一白一黑兩枚棋子,分別嵌入黑白陰陽魚的“魚眼”中。
太極圖隨即發出震聲,然后緩慢的旋轉,房門也隨著太極圖的轉動而緩緩打開。
等到房門完全打開后,張玄朝樓下面露笑容的羊曇拱了拱手,隨后緩步走入房間。
房間入門的正上方掛有“天地”二字的巨大牌匾,牌匾下乃一屏風,屏風上繡有王右軍手書的“蘭亭集序副本”,手書的下方乃是前朝三國赤壁之戰的墨畫。
“真大手筆也!”張玄感嘆道。
屏風前有一桌,桌東西兩側各有一坐墊,桌上有一黑白子之殘局,執黑者側桌下有一本書,上寫“星月交輝三十六手細解”。
張玄驚訝道:“此乃破我棋局之法,謝公竟然有書著于此。”
執白者側桌下也有一書,上寫“破陣軍馬七十二手巧計”。
張玄好奇地拿起此書,饑渴地快速閱讀起來。
“這書不僅有再破星月交輝之破法的棋藝技巧,并且通過這精妙的棋藝,結合上古的孫子兵法,演變成一部更直觀的精妙兵書,此書中排兵、布陣、扎營、調度等之法一一在列,可謂集兵法之大成者。”
張玄抬頭望向說出這話的人。
此人身高約七尺,面容白皙,濃眉重瞳,左側臉上有三顆明顯的痣,身著一身紫衣,紫衣上繡著祥云,腰間掛著青色的玉帶,踩著輕盈的步伐,站在了張玄面前。
“恕在下眼拙,閣下是?”
“晚輩謝澹,見過張將軍。”
“原來是謝家賢侄。”張玄拱手道。
“祖父和兩位叔祖父以及眾位叔叔、將軍們已在里面等候多時了,張將軍,請吧。”謝澹側過身,上半身微微彎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哦?諸位將軍們都來了?”
“張將軍請移步內廳。”
張玄跟著謝澹繞過屏風,轉了幾個彎后,進入房間的內廳。
內廳里首位坐著的是謝安,他依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灑脫泰然的模樣讓張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穩感。
次位坐著的是一位滿臉滄桑、須發半黑半白的老者。他的右臉上留有一處刀疤,身上披著黑亮的重甲,沉重的護具露出肅殺的威嚴感。
老者腰間別著一柄黑邊長劍,劍鞘上滿是黑金色的龍紋,劍柄處漏出暗紅色的劍柄,劍柄末端是一枚金色的太極徽章。
張玄憑感覺知道,這是謝家的二號人物,謝安的弟弟、當朝的伯爵、尚書仆射謝石。他腰間別著的黑劍,乃是天下排名第三的神劍——天璣劍。
又次位坐著的,是一位身著朝服的中年人,他面闊耳大,白面之上的胡須顯得突兀的很,肥胖的身軀告訴大家,他并不是一位馳騁沙場的將軍。張玄知道,這是謝家的三當家,謝安的幼弟謝鐵。
另外分坐在兩側的人,張玄一一望去:他的老朋友冠軍將軍謝玄、一身儒裝的東陽太守謝朗、“笛圣”豫州刺史桓伊、輔國將軍謝琰、身著道袍的謝允、北府兵將領劉牢之、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來的羊曇分列在下首。
“呵呵,祖希,請吧。”謝安笑瞇瞇地說道,他隨即大手一揮,一張椅子從側間一躍而起,穩穩地飛到張玄的身后。
“多謝司徒大人。”
“祖希,謝玄這小子有求于你,卻不敢來找我,還讓祖希你故意讓我一局,呵呵光哄老夫開心吧。”
謝玄慌忙從椅子上站起,隨后跪在謝安面前:“司徒大人,下官不敢。”
“哎,你慌什么!又沒怪你!是嫌你做事磨磨唧唧,不像個男人一樣!”一旁面露兇相的謝石突然發話,他沉重的嗓音傳遞在廳堂上,氣浪撞擊著屋角的銅鈴,隆隆作響。
“是,尚書大人。”謝玄朝著謝石方向又拜了一下。
“行了,玄兒,不必自責,且聽三哥、五哥如何排兵布局吧。”謝鐵在一旁打圓場的說道。
“諾。”
“祖希也來了,那老朽今天就把未來的御敵部署向諸君訴明吧。”謝安擺擺手,四個小童將一張巨大的布防圖在大廳內展開。
“五弟,你率兩萬人駐廬江郡,控制京畿長江上游,同時北防秦兵,做總領軍。”
“謝石領命!”
“謝玄,你領一萬兵進駐淮南郡,控淝水之南側,等待時機與秦兵決戰于淝水。”
“謝玄領命!”
“劉牢之,你領五千北府兵進駐洛澗,與秦兵先頭部隊先戰,首戰只能勝,不許敗,如若不勝,你就不必回來了。”
“劉牢之領命!”
“謝朗、謝允,你二人領一萬兵駐廣陵郡,衛戍京畿,確保天子及眾大臣的安危。必要之時,也可去鏡湖一趟。”
“領命!”
“謝琰、桓伊,你二人率五千兵亦進駐洛澗,待劉牢之勝利之后,作為疑兵繼續追擊秦軍,將其趕回淮河以北!”
“領命!”謝琰和桓伊齊聲說道。
“羊曇,你持我親筆書信一封,快馬送至荊州桓沖大人處,請他務必出兵牽制上游的秦兵,助我等在淝水殲滅秦軍!”
“領命!”
謝安部署完畢后,重新變成了那副笑瞇瞇的模樣,他舉起茶杯向張玄說道:“祖希,你我二人在這期間繼續切磋棋藝,定不可再讓老朽了呵呵。”
聽完謝安的部署后,張玄得知未來不久的這場大戰,乃是決定漢人與胡人誰能一統天下的戰役,也決定了他們這些人的生死存亡。
想到這里,張玄頭上冒出了汗珠,但他還是要故作鎮定,于是他順勢舉起茶杯,“司徒大人有此雅興,小人愿陪大人消遣作樂一番。”
“呵呵,那老朽可就要好好研究一下你棋圣的精妙棋譜了,哈哈。”
廳堂外,一只飛燕劃過天空,西方的紅暈已經鋪散開來,黑夜即將來臨,落日余暉也慢慢的黯淡下去。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這黑夜究竟是漫長無限的,還是光明前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