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拋棄

人熊已經走遠，危險已經消失，想起剛才命懸一線的情景，他隱隱有些后怕。

這片林子也已經到了盡頭，陽光再次出現在眼前，普照在大地上，陳九歌慢慢靜下心來，心頭的壓抑、心頭的陰霾已經消除，背上的傷口瘙癢異常，他沿著小溪前行，每走一段路，就靠在樹干上，使勁蹭著背上的瘙癢，在沿路的樹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跡，他的黑色勁裝已經被血染紅，他只好脫下外衣，用袖子綁在腰上。

谷中惠風和順，涼風吹在他的背上，瘙癢慢慢變淡了，他捧起玉溪的水洗了把臉，精神為之一振。

玉溪由南向北，蜿蜒曲折，隨山轉移，迂回穿行在峰巒山谷之間，兩岸奇峰屏列，風光如畫。

陳九歌循著小溪轉過一個怪石嶙峋的山石，玉溪的上游部分并沒有想象中的越變越小，而是一個占地巨大的河灘，水流湍急，波浪滔滔，浪頭似萬馬奔騰，又似巨蟒怒撲、驚虎一躍，令人喪膽亡魂。

河灘邊上的平坦之處，有一輛破舊的船只，那里人生鼎沸，應試者全部聚集在一起，相比谷口的人群，這里的應試者似乎少了一半。

看到陳九歌背上血紅一片，單薄瘦弱、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身影緩緩而來，眾人明顯一愣，不知誰笑了一聲，眾人齊齊大笑起來。

陳九歌滿面潮紅，低著頭慢慢走向人群，癡呆的模樣，與剛才躲避人熊的一面差之千里。

是啊，從小被欺負的陳九歌，害怕見到人群，身材矮小、面目普通、出生小販之家的他，自卑占據著幼小的心靈。

再加上身上從小沾染的酒味，酒販之子的標簽時刻時刻告訴眾人他的微賤出生，即使攀爬山崖、橫穿叢林、勇斗人熊，大難不死，但到了人群里，他是自卑的。

他走到破船那里，找了一處低洼之處，縮下身子，如狼一樣縮在洞中，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身上的瘙癢被汗水一浸，如魚在哽、心煩背癢，難受至極。疲乏、疼痛、瘙癢、饑餓、口渴等一系列感覺形成一個大雜燴，使得陳九歌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驕傲女孩臉上的憂郁越來越濃，她用手搓著那條血紅的碎步，看著躺在地上的像條奄奄一息的死狗一樣的發小陳九歌，自己嘴里常說的廢物，那個引走人熊救她的的少年，心情復雜，臉上淚如雨下，下意識的向前走去。

“雙兒，你干什么？”火炭面質問了一聲。

“虎子哥，我.....陳九歌他......”驕傲女孩的名字原來叫雙兒，火炭面的名字叫虎子。

“管那個廢物干什么？你看他身上臟的，跟條死狗一樣”虎子冷哼一聲，臟話不斷。

“可是他.....”雙兒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雙兒你怎么了？你哭什么，”虎子看著傷心的雙兒，手足無措。

雙兒不管不顧，涕淚皆流。

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吆喝著組織應試者們修理船只，隱隱有領導者之風。

雙兒的眼睛頓時被吸引了，只見那白衣少年，劍眉星目，堅強的面容，奇偉的身軀，說不出的英俊不凡。

雙兒的眼睛里只有那白衣少年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間是那樣的溫文爾雅。

“雙兒，別愣著，快來幫忙”平頭正面已經上了船，恭敬的配合著那位劍眉星目的少年，他看到雙兒愣在那里，于是呼喊雙兒前去幫忙，以便傳行動時有資格乘船過江，順利渡過河灘。

“好的，天龍哥”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縮在那里的孤單身影，似乎下了決心，轉換心情，盯著白衣少年的身影，笑顏逐開，臉上的驕傲與憂郁瞬間消失了。

白衣少年將應試者分為三組，一組負責維修破船；二組負責砍伐樹木，用來撬動沉在沙中的破船；三組負責用柔韌的草葉編成繩子，用來拉動破船。

眾人齊心協力，很快破船修好了，二組用砍來的樹干將破船撬離沙坑，三組則用草繩拉起脫離地面的破船前行。

船終于下水了，眾位應試者登船高呼，歡呼雀躍，陳九歌在大聲的歡呼聲中悠悠醒轉過來。

難受的爬起來，全身疼痛無比，手腳麻木，他望著那只破船起航離開。

船離開了，他再也無法過江，這時候，什么自卑、疼痛啊，都拋卻腦后。

“我要被淘汰了，被淘汰了”他發狂似的追上大船，就拼命往船上爬。

他的這一爬，破船頓時劇烈搖晃，眾人驚呼一聲，齊齊轉頭過來，看著那弱小身子鬧出來的動靜。

有人惋惜、有人憤怒，有人驚呼。

然后，所有人都轉頭望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英俊的而臉上，劍眉微蹙，似是驚詫，似是即將大怒。

“小乞丐，你沒有勞動就想上船，想吃白食啊”

“小子，滾下去”

“就是，廢物滾下去”

陳九歌固執的趴在船頭上，不管不顧。

那個雙兒看了一下陳九歌，又看一下白衣少年含有怒意的俊臉，沒說一句話，轉過臉去，似乎事不關己。

陳九歌雙臂幾乎力竭了，如果誰能拉他一把，便可以輕松上船，可是所有人都是在罵他，諷刺他。

平頭正面的天龍看著白衣少年越來越緊蹙的劍眉，突然上前，飛起一腳，踢在陳九歌的手上，陳九歌的手剩余的力氣消失了，他掙扎了一下，落入水中。

河灘里面浪頭翻滾，他的弱小身影轉眼間被駭浪吞沒了。

“你殺人了.....”眾人汗如雨下，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我沒有，是他不小心......”天龍慌了、虎子慌了、雙兒也慌了。

應試者畢竟是十一二歲的少年，膽子雖大，卻沒有殺過人，浪花吞沒了陳九歌，眾人感覺到了良心的譴責，天龍如死一般的靠在船邊上，面無表情。

白衣少年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看到天龍頹廢的樣子，一臉的不屑。

河水微寒，周圍的一切模糊的不成樣子，陳九歌奮力的往前游啊游，河岸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樣，遙不可及。

“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陳九歌呼喊著。

這時，兩個身影飄來，黑白無常來了，陳九歌的身子潛意識縮了縮，還是沒有躲過去，軟綿綿的身子被人抱了起來，就像剛出生的時候，被過世的母親抱了起來，手臂肉肉的，疼愛的撫摸著，嘴里輕聲呼喚著：“孩子，孩子.....”

“娘......”陳九歌呢喃著。

那個妃色身影明顯呆了呆，更加溫柔了，母愛泛濫。

“哈哈.....”看到妃色人影的窘態，另外一個身影爽朗的笑了起來。

“你笑個屁！”妃色人影也盈盈的笑著。

陳九歌徹底放下緊繃的意識，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