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完換血術后，我真是扛不住了，油盡燈枯。強掙扎著來到了這里，就是希望魂魄不滅，在未來的某天能夠看到你。在當時，這只是我一廂情愿而已，我眼睜睜看著如玉被鎮壓在蜀山塔內的，那是世間一等一的法寶，沒有活路。血妖谷算得上實力強橫的宗派，但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又能發揮多少戰力呢，又能讓我依靠多少呢？就一個狂劍仙藏鋒與我算得上有些情義，我能指望他在未來的某天把你帶到我身邊來么。“

“直至后來，血妖谷玄長老探望過我一次，我才知道血妖谷還有一班舊部，如玉還有一線生機，這才算又有了希望。現在，如愿了。”

李闕眼淚幾乎落了下來，還需要驗證如夢每一句話的真偽么。如夢情感上的焦灼、無助、隱忍、煎熬以及此刻的欣喜，已經完完全全的傳遞到了李闕的內心之中，這不就是母子連心么，這不就是感同身受么。

同時，李闕的內心又是十分矛盾。蜀山跟父母，水火不容。日后再兵戎相見的時候，自己的立場是什么？還打著蜀山弟子的旗號么？那不可能，蜀山不會認他這個混血弟子的；站在血妖谷這一邊？小師姐，四位師兄，師傅和師娘，其他各峰的同門，哪一個他能下得去手……

“你是不是內心特別矛盾。”如夢善解人意的說道，“你沒有必要非得把自己擺在哪個位置上，也沒有必要去明斷一個正確的選擇。孩子，你太小瞧我們了。我們身上的仇恨不需要你來背負，等到實力允許，我當然是要親自動手的。”

“無論是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還是把你寄放在蜀山上，都不是為了讓你完成什么事情，或是幫我們實現什么心愿，更不用為我們復仇。修仙之路千難萬險荊棘密布，即便是在某處倒下了，也是自己修行不夠，命中有這一劫。你所處的位置不同，衡量對錯的標準就不同。如果你希望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那你就要使出全部的力量去變強。強，就是真理，就是正義。也許你不喜歡修仙這條路，比較懶散，希望閑云野鶴的生活，可這已經由不得你了。以你現在的血統，蜀山會像當初對待我一樣，把你趕盡殺絕。”

“你離開墓地之后，回血妖谷一切都要聽從你小姨如玉的安排。先拜狂劍仙藏鋒為師，他身負蜀山正統仙術，教導你沒什么問題。等你妖獸血脈覺醒后，再跟著如玉學本領……哎，你怎么又發呆了？”

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原本漫無目的的悠閑生活突然被設定了方向，還挺高，李闕有些反應不過來。

良久，他突然問道，“內個，母親大人，你現在……到底死沒死啊？”

“當初受傷太重，又勉力施法，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是瀕死狀態。我把肉身冰封起來沉入湖底了，這么多年過去了，肉身死不死透，我也不太清楚。幸好在這個空間里神識離體沒有什么影響。”

“呃……她從蜀山塔內逃出來后，也是神識的狀態，可以自己重塑肉身。你……”

“和妹妹相比，我妖狐本尊才修煉到八尾，修為差的太遠。做不到的。”如夢補充道，“人各有命，我之前也說了，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如夢讓李闕轉了過去，背對自己。伸出手指點在了李闕的后脊梁身上。以脊柱為中心，數條光線像根一樣蔓延至李闕周身，構造出一副骨架圖案。李闕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像是煮沸了一樣，翻滾不停，可嘴里發不出一絲聲音。圖案的顏色由金黃，變為深紅，最后緩緩滲入到李闕的皮膚內。

李闕感覺周圍一切都不一樣了，很細微的移動，極遠處的動作，安靜中的絲絲聲音……仿佛之前的十幾年，李闕從未使用過他的感官，混沌僵噩的生活著。

“是不是覺得跟獲得新生一樣。”如夢笑著問道，“血脈封鎖已經解開了。你體內會滋生出人類的血液，同時也會滋生妖狐一族的血液。有了人類血液，你自然能產生靈根，感受到天地元氣。這個空間元氣分布不均，很稀少，出去就好了。”

“我走了您怎么辦？”

“你留下來陪著我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啊。你小姨會處理好我的事情的，以你現在的能力就別瞎操心了。哦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

“呃，李闕……李御城取的。”

“那，那改一下好了。你比起別人什么都不缺，叫無闕好了。嗯？”

“行啊，就是個稱呼而已。”

小舟緩緩漂向亭子，二人上了岸。

九尾如玉從頭到尾好好打量了李闕一番，稱贊道，“真是不錯。璞玉一塊。”

“回去后就拜托藏鋒和你了。”

離開的路程也十分順利，九尾如玉和李闕二人此次進入墓地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不像是其他修仙者來此探寶或抱有別的目的，沒有出現墓地守護者來為難他們二人。

“九尾！”李闕一時間還不習慣改口，什么小姨小姨的，喊著多別扭，“既然混血有雙修的特質，那為什么不開始大規模的通婚呢？會誕生一個很強的種族的。”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九尾絲毫不在意李闕對自己的稱呼，她這么長的壽命，當李闕的祖宗都足夠了，別的稱呼反而顯得膩歪，“妖獸瞧得起人類么？人類瞧得上妖獸么？你去當紅娘月老啊。”

“還有一句話你記住嘍。精三分藏三分，留下四分給子孫。越是實力強勁的修仙者，包括妖獸，越有可能是個絕戶，沒有子嗣的。在修煉一途上，很多人把老天爺賞賜的這十分恩典全部都用上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子孫后代。”

“更有甚者，在遇到修煉瓶頸的時候，許下大宏愿。發誓如果能突破這道關坎，自己會如何如何，此生將怎樣怎樣，來世當牛做馬之類的，甚至是三生三世如何如何來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