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于小宣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想到昨晚赫連明棠那個執拗的眼神，就有些頭疼。

賴了會兒床，聽見香蘭敲門還是收拾了心情爬起來，出門的時候碰到了譚若萱。

于小宣意外了一下，笑著和她們打了下招呼：“譚姐姐、青鸞姐姐，早啊！你們今天起得好早哦。”

譚若萱聞言，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笑著和于小宣一道出了院子。

“因為想要收集一些荷葉上的晨露，所以比平時起得早了些。”

“譚姐姐是要收集晨露泡茶吧。”于小宣也沒在意，順著她的話笑道，“有詩云‘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譚姐姐果然是高雅之人。”

譚若萱眼神微變，才要為她的談吐感到驚訝，下一秒聽到她說的不覺嘴角抽了抽。

“不像我，看到荷葉就想到了叫花雞。”于小宣說著，還咽了下口水，“不過叫花雞真的挺好吃的，將處理干凈的雞用荷葉和黃泥裹好，埋進土里，再在上面架上柴火烘烤，這樣烤出來的雞肉酥爛肥嫩，還透著荷葉的清香，可好吃了！”

青鸞聽著這描述也止不住口舌生津，轉頭注意到自家小姐眼中隱晦的鄙夷，趕緊收斂了神色。

等她們和于小宣分道后，青鸞忍不住開口：“小姐，您覺得于小宣和太子殿下口中的夢兒姑娘，是同一個人嗎？”

“不管是不是，都與我們無關。”譚若萱徑直往荷塘走去，臉上露出不以為意的輕笑，“那是太子需要煩惱的事情。”

“可您昨晚不是給太子殿下出主意了嗎？”

青鸞有些不解。

看昨晚譚若萱對太子說那些話，以及一些關心的行為，她還以為自家小姐是打算交好太子，要幫太子解決這件事。

譚若萱沒有正面解答青鸞的疑惑，只是問道：“我昨晚給殿下出了什么主意？”

“您讓太子殿下解開小宣，額……夢兒姑娘的心結？”

青鸞說著，仿佛明白了什么。

昨晚譚若萱看似是在替赫連明棠出主意，可其實不過是幫他將亂成一團的思緒捋順。

她十分謹慎地以“假如”和“如果”作為起句，一方面不著痕跡地引導赫連明棠的思路，另一方面卻也是在撇清干系。

就算以后有證據證明于小宣和于夢萱并不是同一個人，那也是赫連明棠自己認錯了人，與旁人無尤。

荷塘到了，譚若萱讓青鸞在岸上繼續思考，自己親自撐著小舟來到荷塘深處，拿著白玉瓶耐心地收集晨露。

很快，太陽出來，淺淡的陽光照射在荷葉上，被晶瑩的露珠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譚若萱好似被眼前的美景驚艷得失了神，一手握著白玉瓶，一手捏著蘭花指輕輕托著荷葉，忘記了動作。

她嘴角笑意清淺，一身白衣隱于翠荷紅蓮的海洋里，好似餐風飲露的芙蕖仙子，瞬間驚艷了緩緩走來的男人。

不過也只是驚艷而已。

赫連明棠愣了一下神，就笑著走到岸邊，“孤還以為是哪位仙子下凡了呢，沒想到是譚小姐。”

“讓殿下見笑了。”

譚若萱落落大方地站起來，站在船上施了一禮，接著身姿翩躚而起，如一只白色的蝴蝶輕盈上岸。

來到赫連明棠面前，她揚了揚手中的白玉瓶，狀似苦惱地笑道：“本想著收集晨間的露水泡茶附庸風雅一番，沒想到先是被小宣撞見，現在又被殿下碰上，看來這荷露我是不好藏私了。”

“不知殿下可有雅興一同品茗一番？”

“嗯……好。”

提到小宣，赫連明棠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譚若萱也不惱，只輕聲問道：“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嗎？”

她的臉上掛著善解人意的淺笑，“若是殿下沒有興致品茶也無妨的，說來王爺還昏迷未醒，我也和殿下一樣擔心呢，只是我也不知道能幫著小宣和秦先生他們做些什么。”

見赫連明棠看過來，她又笑起來，“對了，聽說用荷葉上的晨露煮茶能消暑解乏，不如殿下將這瓶荷露拿去前院，和秦先生他們一道煮茶喝。”

說是秦先生，兩人都不覺想到的是于小宣。

赫連明棠沒有拒絕譚若萱的好意，接過了白玉瓶不知想到什么，一臉期待地往前院去了。

他一走遠，青鸞就叫了起來：“小姐，那可是您辛苦收集了一早上的露水，就這么讓太子殿下拿去討好于小宣了？”

一想到自家小姐費心費力地弄了一早上，最后全進了于小宣的肚子，她就覺得分外憋屈。

小姐可是戰王的義女，那于小宣是什么身份！

譚若萱臉上淡淡的，低沉的聲音中透著十足的威嚴：“青鸞，你太浮躁了！”

青鸞眼中一陣慌亂，腳一軟就跪了下來。

“小姐恕罪，奴婢失言了。”

譚若萱皺著眉瞥了她一眼，無聲一嘆，青鸞忠心有余，奈何聰敏不足。

“起來吧。”

等青鸞不安地起身，她安撫道：“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不過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小宣如今是秦先生的弟子，更是王爺的救命恩人。”她提醒道，“以后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切記不要在人前對小宣暴露敵意。”

青鸞連忙點頭，“是，奴婢記住了。”

青鸞雖不太聰明，勝在忠心聽話，自從譚若萱交代她要與于小宣交好，她便真的在生活中對其多有關照，只是這份關照也是為了自家小姐的利益。

當譚若萱與于小宣的利益有了沖撞，哪怕是一點小事，青鸞也會心緒不平。有了譚若萱的這一次警告，她雖然會忍耐下來，可是有些地方還是難免想不通。

見譚若萱心情不錯，她忍不住問道：“小姐，您這般費心替太子殿下和于小宣解開心結，萬一于小宣和太子殿下重歸于好，待她有了更高貴的身份，會不會記恨當初的事回頭報復咱們？”

“更高貴的身份？”譚若萱嘲諷地笑了，目光落向荷塘中心的小舟上，“你是覺得她能成為東宮良娣，還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