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回到國內的哈楊和內政部長波普伯爵正會見來自巴頓的商人代表皮爾斯爵士以及阿爾曼多子爵，雙方相談正歡時，安妮送來一張報紙和一封信。

“喲白沙時報，”

這是巴頓的官方報紙，據情報稱創刊者是巴頓公爵的小舅子哈爾米斯侯爵。

哈楊展開報紙，幾個黑色大字映入眼簾，他瞥了眼內容便明白了大概，然后笑著遞給那兩名商貿代表，“您二位可能還沒看過吧。”

“這……”兩人接過才看了一眼，臉色都古怪起來，又互相對視了下，各自都有些發愁。

“再看看這個，”哈楊將那封看過的信也遞過去。

“這不合適吧，”皮爾斯爵士有些驚訝，從信封的裱花樣式他便看出了這是自家公爵的親筆信。

“沒什么，都已經公開了，”哈楊笑了笑，一邊細品著褐葡萄汁，一邊用余光欣賞著兩人的表情變化。

“誒行，”皮爾斯爵士只得硬著頭皮同阿爾曼多子爵將信件裝模作樣上下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還得表現出夸張的吃驚表情——其實從報紙上他就猜到了這封信里會寫些什么。

但是沒辦法，此前決定不插手索倫南方邊境的動蕩時，自家公爵就已經把這事說得清清楚楚——以后的基本國策是搖擺策略，政治上和希爾靠攏，經濟方面也不放棄與羅斯一方的商貿機會——如果希爾人不愿多給予一些優惠待遇的話。

此前自家公爵在裂谷城與索倫一方和解時，他雖然聲稱愿意和解，但并未說過這份意愿能維持到什么時候，要不然也不會在新聞發布會上面對提問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固然有些不太適應這種模式，但心底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太好說罷了。

而等回到國內后，不出所料，公爵的一番言辭引起了盟友尤其是希爾人的不滿。

皮爾斯爵士身為搖擺派的核心一員，自然清楚眼下報紙和信件上的內容應該就是國內向希爾人做出的安撫：宣稱北望半島總督伍德為叛徒，擅自出賣原第二白沙王國的利益，不再承認伍德的總督任命，號召當地的巴頓人不要被伍德所蠱惑，同時宣布出于安全考量，愿意與希爾合作管理半島。

雖然這里面沒有直接點名羅斯，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問題關鍵在于，北望半島屬于第二白沙王國解體后的遺留問題，三公國各自獨立后并未簽署任何分割協議，唯一可以稱得上是進展的是前些天三國元首為了索倫南方一事，在裂谷城簽署了《三國諒解聲明》，在聲明的最末端加上了關于三公國正式獨立、名存實亡的第二白沙王國名亡實亡的短短一句話。

那么北望半島到底歸誰？

說它依舊是第二白沙王國海外領地，可王國已經不存在了，那說它獨立吧又沒有名分，雖然伍德總督的確是想獨立的，但目前還沒有國家正式承認它是獨立的，包括哈楊和里希二世都是如此。

那既然連歸屬問題都弄不明白，巴頓公爵卻單方面宣稱要與希爾共同管理，哈楊也是頗感無語。

此外“叛徒”這個詞初看似乎沒啥問題，伍德讓別國軍隊入駐半島，理應受到譴責。

但細究起來，如果說通敵的話，理應是通希爾才對——畢竟希爾當時是第二白沙王國的大敵，這時入侵的也是希爾，而羅斯王國當時名義上是中立但暗地里卻對第二白沙王國提供了不少幫助——在戰事中期提供了一筆不菲的貸款和為數不少的糧食。

當然這還沒完，巴頓公爵還單方面宣布火雞島——原本屬于第二白沙王國但現被希爾實際控制的中遠平洋島——理應成為獨立王國。

在哈楊看來這同樣是一個拙劣的說辭而已，所以他微笑著看著兩名商貿代表，而對方只能裝作傻笑，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咳，”哈楊輕咳一聲打破沉默，“政治上的事情，在談不攏的情況下，我們愿意擱置，大家和平共處就行。但做生意須得講誠信，總不能也像這份報紙一樣，翻臉比翻書還快吧？”

“您說的是，理應如此。這樣我們愿意做出承諾，雖然政治上的事情我們無法擔保，但商貿協定只要簽署了，那我們在此代表自己，保證如約執行。”

皮爾斯爵士忙不迭地做出承諾，作為搖擺派的核心一員，他清楚肯定會遇到這樣的問題，這也是計劃內的。

阿爾曼多子爵也連忙點頭應諾，這件承諾，至少在自己從諾多賺到大筆錢之前肯定是有效的——在諾多考察過一圈后他發現這個夢想真的很近。

哈楊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們繼續談自行車關稅的事情……”

經過一整天的掰扯，雙方之間第一份商貿協定——1842年自由貿易協議——終于敲定了。

哈楊批準從巴頓進口天然魔晶、天然樹膠、星銅礦、初煉鐵錠以及紡織品，換來巴頓允許進口自行車、打字機及配件、合金以及一些家用魔能機器。此外還附加了關稅、專利以及貨幣互換這些內容。

雖然哈楊還想再談一談投資協定，但對方以未準備好為由婉拒了。

從會客廳出來時，已是晚上八點，皮爾斯爵士不由拉著阿爾曼多子爵想在街上逛上兩圈。

無他，想再欣賞下裂谷城的夜景。

在白沙城，八點鐘夜色濃郁，即便是盛夏，出來納涼逛街的人也是稀稀疏疏的，更別說這會已是隆冬，用不了多久就會下雪的日子。相比起兩三年前第二白沙王國與希爾關系尚好時，現在的白沙城蕭條了許多。

然而這里的景象就算是以前的白沙城也是比不上的。看著風信子廣場上裹著厚厚冬衣也要出來的行人，看著中央大道兩側新建的路燈一路延伸到城西頭，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內才剛剛結束戰爭的國家首府，雖然據說戰火沒有波及到這里，但放眼望去，廣場上連零零星星的幾個乞丐都穿著冬衣，心底里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嘆這個國家頑強的恢復力。

反正這事要放在巴頓國內是很難想象的。

皮爾斯爵士咽了下口水，又招了招手，一名機靈的車夫立馬推著車過來了。

“帶我們在城里轉轉。”阿爾曼多子爵說道。

“沒問題，先生。兩個人是六銅花幣。”

麻蛋，這也比在白沙城便宜，皮爾斯爵士心里嘟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