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諾多國內基建正如火如荼之時,遠平洋上,安妮一伙正在沒日沒夜地逃亡。
“離濱海市還有多遠?”安妮踉踉蹌蹌地沖進艦長室,朝死死盯著海圖的巴利喊道,此時她頭發披散,用來束發的頭巾已經不知所蹤,就連被火勢熏黑的面容都來不及擦。
“一個晚上,堅持一個晚上……”巴利用力握住筆,抬起頭時露出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嘴唇在無意識地喃喃道,像是整個人都失去意識,機械地回應著。
“女神啊,”安妮連忙沖上來,給巴利端去一把椅子,然后又跑去甲板下拿出一個酒罐,小心翼翼地將罐子里的液體送到巴利嘴里,就連從嘴角流出來的幾滴也要趕緊用手指抹到他嘴唇上。等巴利稍稍有點精神,又趕緊將罐子一層層地蓋住,放到房間最安全的一個角落里。
“沒必要……水……太寶貴了……”巴利癱躺在椅子上,嘴里有氣無力地說著。
“我不會放棄的!”安妮咬牙恨聲道。
這是他們逃亡的第13天了,一切都源自于那個圈套。
自上次劫持皇家女神號回到諾多濱海市后,拿到一大筆錢的安妮等人并不滿足于此。他們與哈楊深入合作,招攬了部分海軍水兵上船,并將黑安妮號進一步進行了改裝——除卻全部換成新式炮外,還拆除了船頭和船尾的露天艙室,空出位置上各放置了兩門速射炮,同時船身水線部分位置貼上了一層10毫米后的裝甲,最后還特意配上了一頭獅鷲。
改裝完成后,安妮他們旋即出海,在遠平洋上四處搜尋獵物,南遠平洋和中部遠平洋是他們狩獵的重點區域。
希爾那邊,損失了一艘載有貴重黃金的大型商船,同時兩艘護衛軍艦也莫名失蹤,因此高層尤其是陸軍大臣大發雷霆,命令對事發海域進行詳細搜查,最終結論是疑似被一個大型海盜團伙給吃了,然而現場留下的線索很少,只知道這海盜團伙應該與羅斯陣營有勾連。為此他們在各處殖民地展開排查,當然他們的方向錯誤地放在了那些大海盜團伙身上,以為是哪個被招降的海盜團伙突然反水。但錯誤的方向自然讓他們浪費了大量精力卻沒有收獲,還將那幾個歸降大海盜弄得人人自危,不得已最后只能增派護航軍艦,這事只能放一放。
這些舉措要見效得要一段時間,因為希爾現在軍艦不足,而安妮他們碰巧抓住了這個空當,在中南遠平洋海域接連狩獵到四艘商船,有三艘是希爾人的,一艘是艾特人的,順帶兩艘單獨護航的希爾軍艦也被一一擊沉,同樣也是一艘護衛艦和一艘三級戰列艦。
原本這幾艘船對希爾的體量來說不值一提,偏偏其中有一艘商船“富裕”號,倒霉的洛基領總督當時正好乘這艘船回本土述職,結果撞上了安妮他們。安妮等人憑借各個擊破這一慣用手法,加上船堅炮利,硬生生擊沉了護航的軍艦,將商船上面貨物和船員全押到了新大陸洛基港,那里是一個臭名昭彰的海盜港口,專供海盜銷贓。
安妮在那里將貨物換成了大量錢財,而那些船員,自然不可避免地成為了綁票的最佳對象。安妮是把他們全都賣給了一伙專門以綁票為生的逃犯,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只是安妮他們沒有告訴那伙人里面有一個總督,導致這伙人索要贖金的消息傳到希爾國內時,引起了高層的震怒,此舉就是在赤裸裸地打他們臉。
以希爾在新大陸的影響力,這個港口的下場不出意料,被希爾海軍配合陸軍一鍋端了,那個倒霉的總督則在混戰中被人亂槍打死。像這樣的港口,其實在希爾殖民地中有好幾個,駐扎在里面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海盜,以希爾人的威名,沒多少人敢招惹,再加上這些港口還會貢獻稅收,所以希爾人一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能怪這伙逃犯實在不長眼。
而安妮那邊,其實也并不好過,因為這次銷贓多少走漏了些風聲,讓希爾海軍的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在加強防備的同時,海軍也在悄悄布局。
只是安妮等人并不知道,而在接下來幾次出海他們都無功而返——要么撲了個空,要么就是好幾艘護衛艦,加之哈楊那邊傳來消息,讓他們回去改裝,所以安妮和巴利商議后決定回去。
然而就在他們要回去的時候,正巧聽到消息稱一艘大商船正從南望半島出發趕往本土。安妮等人一聽還喜滋滋地以為回去途中還能順帶撈一筆,殊不知這其實是希爾海軍故意放出來的消息——他們猜到安妮回去時要么往矮人王國那邊去,要么就往諾多那邊去,所以他們就賭了一把,將圈套布置在了中遠平洋那邊海盜經常出沒的海域,不幸的是讓他們賭對了。
當黑安妮號追蹤著那艘大商船來到那片海域時,正要動手,才看見那商船將偽裝一去,搖身一變成了一艘三等戰列艦。安妮心里一個咯噔,當時就要跑,然而那頭能給他們提供偵查的獅鷲在空中被敵人命中,一頭栽了下來——這直接讓他們瞎了眼。安妮要是知道這艘戰艦上的水兵剛剛換裝了希爾仿制的新式步槍,怎么也不會輕易讓獅鷲飛出去。
但這時已經遲了,黑安妮號沒有了視野,只能認準諾多濱海市的方向沖去,而這恰好中了希爾人的圈套,三艘三等戰列艦以及兩艘護衛艦已經就位,被安妮一頭撞上。
一場激烈的炮戰就此展開,希爾海軍雖然震驚于這艘海盜船的怪模怪樣以及它的大膽,但手中的炮彈可是一點都不留情,他們發誓要將安妮抓住,或者當場擊斃。
安妮顯然寡不敵眾,即便她麾下的戰艦射速和裝甲更勝一籌,但彌補不了數量差距,才幾個回合下去,六艘單桅小型戰艦便沉了一半,旗艦黑安妮號被打出了十幾個窟窿,傷亡數十人,雖然水線以下沒有損傷,但要是僵持下去是遲早的事情。見沒有辦法,安妮只能下令分散突圍,借風向之利硬是撞了出去。
然后便是沒日沒夜地逃,后邊兩艘護衛艦、兩艘三等戰列艦死咬不放,最危險的時候讓一艘護衛艦趁夜摸了上來,希爾水兵甚至都已經登上了船舷,所幸被一名海盜發現,才免于全軍覆沒之災。
然而一番激烈的接舷戰已經是不可避免了。在黑夜里誰也看不清是誰,只聽雙方喊殺聲不絕于耳,刀劍聲、槍聲以及慘叫聲混雜在一起難分難解,戰到半夜,也不知道是誰砍斷了護衛艦的鉤索,在洋流的帶動下黑安妮號竟逃過一劫。
但此番代價是非常慘烈的——船上水手死傷過半,其中可能有許多都是誤傷的。
全船人在船長的帶領下默哀過后,繼續逃往濱海市,那里是諾多的商業重鎮,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安妮看來就是如此,即便哈楊想違背諾言,不愿像私掠許可證上說的那樣庇護他們,那也要顧忌自己這一城鎮免受希爾人的威脅。
后方的軍艦依舊緊追不舍,雖然三等戰列艦因為速度原因漸漸掉隊,但兩艘護衛艦一直都無法擺脫。在多次遇到的逆風中,那兩艘護衛艦時不時沖上來發射鏈彈和縱火彈,直接打斷了黑安妮號一根主桅,更可怕的是縱火彈,它是一種圓柱體炮彈,里面填充了剛剛融化的高溫鐵水,對于木制帆船而言是一種大殺器,因為鐵水造成的火災可不容易被撲滅,這種縱火彈燒穿了船體隔板,一大股海水涌進來,弄壞了艙底儲存的淡水和酒罐。
安妮等人強忍著口渴,依靠僅剩的主帆,硬生生撐過了4天時間,直到今天——代價是傷員全部死去,又病死渴死十余人,船上僅剩安妮、巴利在內的10來個人。
唯一的好消息是現在天色已經昏暗,如果女神眷顧他們,那或許他們還有希望。
安妮強撐著身體把好舵輪,眼前迷迷糊糊閃過那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