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見解確實獨到，”塔米亞微微點頭，突然間話頭一轉，“說到技術，當我看到這幾十臺機器的時候，我對希爾人還能不能保持優勢地位不由產生了懷疑。有沒有興趣在這方面合作一下？”

波普看了看眼前轟鳴的工程車，笑道：“當然，對于政府而言，如果說什么事情是一直擺在首位的，商貿肯定是其中之一。不過，我們當下的首要目標是建設北方，即便您要合作，也得排隊到半年之后了。”

“這么緊張？”塔米亞挑起了眉頭。

“是的，”波普攤了攤手，“您眼前的這些臺，都還是樣車，很多地方還在改進。但就是這樣大家都要搶著訂。那些訂量產車的已經排隊到半年后了。”

“是這樣的，”皮特也無奈道，“我們算了筆賬，用工程車相比純人工節省很多時間，相比聘請法師又要劃算一些。現在基建工程很多，每個人中標一批做完后才能接下一批，為了多賺錢我們還是打算買，而且他們車商既有貸款，又可以租借，最關鍵是到時等量產車出來還能以舊換新。”

“倒是我低估了，”塔米亞眼中閃過精光，產能不足的另一面就是說需求旺盛，大有可為。

三人交談間，突然鈴聲大作，工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三五成群地往帳篷區走去，而在那附近的一塊空地上，兩排餐車已經就緒。

“要開飯了，”皮特見狀向兩人解釋道。

“我能和他們攀談下嗎？”塔米亞指了指收工的工人們。

“額……”皮特看了下波普，見他沒有異議就點了點頭，“沒問題，如果您有這個興致的話。”

于是三人找到兩名正盤坐在空地上、捧著餐盤大快朵頤的工人，

“皮特先生！”兩名工人見狀正要站起來，卻被塔米亞擺擺手，然后他率先盤坐起來，波普兩人也跟著坐下。

“您……您是有什么事嗎？皮特先生。”一名胡子拉渣工人有些局促，其他兩人他不認識，但皮特這個工頭自然是知道的。

“就是聊一聊，沒什么事情。”塔米亞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下，然后伸出手，不避諱地與兩人握了握，“我可以冒味問一下你們是哪里人嗎？”

“奧我是隔壁落石村的人，他也是的，”胡子工人應道，旁邊他的同伴——一名較瘦的工人——也跟著點點頭。

“你們家鄉離這遠嗎？”塔米亞問道，慢慢了解了他們的情況。

原來，落石村是一個離這沿海城鎮有十余公里的內地山村，相當貧窮，這兩工人則是堂兄弟。前天皮特四處招募工人時正好來到那里，這兩兄弟見待遇不錯，便決定來試試，翻山越嶺走了近三個小時來到了工地——其實皮特給的待遇并不高，每天只有6個銅花幣，相比起來，即便是濱海港碼頭裝卸工每天也都有10到13個銅花幣，但如果對比當地木匠每天也只有六七個銅花幣的話，那的確是不錯的待遇了，畢竟這里還包吃住。

等來到了這里，兩兄弟被施工現場的景象震撼了一把，以前這黑楓鎮也不是沒來過，但還真沒見過這陣仗：各式各樣奇怪的工具，足有兩個人高的巨型鐵馬，是的，他們私底下將工程車稱之為鐵馬，有著比馬大得多的力氣和速度，將山丘整座整座的炸平運走。以前他們曾想象過可能有這樣的強大法師能實現搬山填海，但當他們請教村里唯一一名老法師也是唯一一個出去見過大世面的人時，卻得到了讓人失望的答案——實現不了，即便是萬中無一的傳說級法師也難以像當下這樣辦得干凈利落。

除此之外，即便是餐食也給他們帶來了驚喜，其中一種別人稱之為罐頭的東西尤為美味，雖然沒能吃出什么正經的肉味，但調味料配比的恰到好處，尤其是煎成焦黃色還滋滋冒油的時候——油脂可是比較珍貴的，即便是能吃飽飯也不見得會舍得用油煎炸。

只是他們可能沒想到的是，這種罐頭廠家主打的就是廉價肉制加工食品，因為這種在中部市場上不太受歡迎：諾多是沿海國家，以吃魚為主，在夏季吃鮮魚，到冬季吃咸魚，所以對罐頭不太感冒。但罐頭有實實在在的優點：便于采購、開蓋即食、熱量很高，最重要的是無需仔細儲藏，即便是夏日也無需擔心。這就對上了像皮特這樣經常在野外營宿的商人胃口。

說話間，胡子工人還特意叉起了一塊給三人看，然后一口塞進嘴里，露出相當滿意的神情，甚至都還不忘將嘴角的油漬舔掉。

“你對現在的薪資滿意嗎？我是說六個銅花幣會不會不夠花？”塔米亞饒有興致地問道。

“怎么會？”胡子工人和同伴對視一眼，“辛苦是真的。但要說錢，即便我們每天去鎮上吃上一頓夜宵，也還是能余下兩三個銅花幣。”

“那也就是說干完一個月至少也能余下七八個銀花幣，如果說省一點甚至能余下一個金花幣。那你們想怎么花？”

“我要把家里房子裝修一下。不怕您笑話，我家那房子年齡比我都大。”痩工人插口道。

“要我說，真是沒必要了，”胡子工人反駁道，“房子即便裝修得再好又能如何，住在那半山腰上，什么工作都沒有，還不是要到外邊去。而如果你一年里面大半時間都在外面，房子再漂亮也只能放在山腰上積灰而已。聽我的，你看這片地多么寬敞，而且老板說這一圈全要炸掉，這么空的地方，我們搬到這里來哪會有人介意嘛……”

“這話倒是沒錯，”皮特笑道，“按照上面的規劃，這里本就是要建成一座大城鎮的。這一大片清理出來的地方歸政府所有，到時等鎮長規劃出來后，你們直接選一塊地皮建就是了，不用錢，不過住宅用地每人僅限一塊，至于是抽簽還是先到先得就要看鎮長的安排。”

“我就說嘛，”胡子工人頗為興奮，“聽說這里要修一條公路？”

“是的，黑楓鎮屬于環諾多公路沿途17個重要節點之一，所以外邊那碼頭還要擴建成五千噸級港口。以后可能就有人來這里建廠，來定居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工作肯定是不愁的，即便你們現在辛苦一點，你們的子女也肯定會輕松許多。”皮特身為承包商，這方面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用不了幾天各大報刊也會刊登相關消息，會對這一點大加宣傳，吸引各家工廠和內地村民遷移到各城鎮來。至于空出來的大部分山村，基本都沒有發展潛力，荒廢也就荒廢了。

看著兩名工人大為意動的樣子，塔米亞突然笑了起來，他起身看向波普：“我收回之前的看法。一個既有礦藏又有技術的國家發展前景的確很有吸引力。”

“您不會看錯的，”波普和皮特跟著起身，陪同塔米亞繼續巡視工地。

“其實我原本是想在中部投資的，可惜晚了一步，讓本地商人搶了先。”塔米亞嘆了口氣，早知道自己就在裂谷城設一個聯絡處。

“中部富裕，每個人都知道收益誘人而且確定性高，”波普笑了笑，“這類投資標的是人們心中的首選，手快有手慢無。但是北方正是因為起點低，能讓投資者用最小的資金撬動最大的收益。而且我可以透露一點，以后隨著中部用工成本升高，大批工廠的首選遷移地點將是北方，而后才是國外，比如索倫或者諾汗。”

“您這份表態讓我多了不少信心。不過您所說的中部用工成本會升高這個觀點倒是挺新穎，工廠遷移出去后那當地產業不是凋敝了嗎？”

“我給您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