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諾不再沉默。

自奧德里安離開納維達斯王朝以來，它在這顆星球上沉睡了六千萬年，在風沙中校蝕，直至今日。它那些原本可以觸及群星的防御陣列，跨越星系的墓石大門，都不堪歲月的重負，成了一堆破銅爛鐵。但至少有一樣事物是永恒的：黑石城墻。

不朽者大軍從維度走廊中出現，來到城墻之上。在皇家督軍凡科的指揮下，他們排列成隊，壓低手中的高斯爆裂槍，向著正在爬上城墻的機神信徒開火。那些如驅逐者般過分改造了自己的潛行者能在城墻上高速奔跑，敏捷的避開能量射線。但這與在懸崖邊緣舞蹈無疑，一次失誤，就會導致他們被擊落下去，身體在城墻下碎開。

進攻薩爾諾的軍隊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極少的一只。但如今它已經風燭殘年，幾乎所有的防護炮臺都已損壞，僅在科技術師的搶修下才恢復了部分能力。然而，那些最為高大的炮臺卻還在沉默。城市的防衛者不得不將末日冥工行者部署到城墻上，才勉強保持了足夠用于防衛的火力。

但這無法阻止機械神教的步伐。那些被人類稱為‘帝國騎士’的重型戰爭載具，正驕傲的大步向正門推進。他們每次開火，就足以撼動薩爾諾的城墻。他們是真正的戰爭機器。

在督軍凡科的計算中，徹底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死靈族已經丟失了薩爾諾外幾乎所有區域。在薩爾諾十公里范圍內，所有據點都已被拔除。在帝國騎士的身后，那些弱小的機神信徒利用機械挖掘著戰壕，在騎士的掩護下向前推進。剩余前線距離不足一公里。任何從薩爾諾傳送到敵軍身邊的部隊，都會被龍騎兵們前去消滅。而升空的末日之鐮，則會遭到騎士們的迅速擊落。

現在，擋在他們和薩爾諾之間的，只有約八萬名死靈武士。

太少了。督軍凡科試圖閉上眼睛，但他只能關閉他的光學傳感器。在薩爾諾的巔峰時期，它有著八十個大軍團。當它們出動時，整個地平線都被金屬洪流占據。那些原本統治著這顆星球的異形，根本無法阻礙它們的步伐。更別提空中力量、快速機動部隊、戰爭載具、艦隊...

在對過去的短暫回憶中，凡科或許取得了某種信心。他試圖回想起當初激勵部隊時的情景，他需要負起身為皇家督軍的職責。他已經醞釀好了一整篇的演說計劃，能大幅度提升不朽者們的士氣。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一條信息從指揮鏈路上傳來。

<噢，我的老朋友，你，你接到突破任務了嗎？>

艦隊統帥諾爾斯。凡科整理著對他的記憶。他曾經是個整天都樂呵呵的大個子。對于宮廷內的爭斗渾然不覺。如今，他是一名憎惡一切生命的驅逐者領主。

<沒有。>

凡科控制著發送數據的長度。破損的金屬大腦可以修復，但磨損的意識不能。一旦他要表達的意義過多，心智就會產生紊亂。

在兩人交流的時間內，前線武士已經有數千人被重生儀式召回。所有圣甲蟲都停止了對其他地區的維護工作，集中到重生工廠內對無窮無盡的損壞武士們進行維修。

<我接到了！哈哈，請配合！>

<收到。>

一份作戰計劃被送到了凡科的數據庫中。沒有給凡科留下分析和思考如何配合的時間，在戰場地圖中顯示，一只完全由驅逐者組成的軍隊已經從外圍據點長途跋涉，攻向了敵人的側翼。

——“沖！沖！”

諾爾斯發出命令。他的幽蛇驅逐者們接受到命令，從維度間隙中閃出，徑直撲向了正在開火中的敵人。相位掠命刃劃過被電弧烤熱的戰場的空氣，將敵人那脆弱的血肉之軀劈斷。這些如蛇般的驅逐者沖進游獵兵之中，用尖銳的鐵爪撕扯，用細長的蛇尾刺擊，每一次攻擊都是為了清除生命。而敵人的反擊往往由于維度的距離而無法擊中，就像向水中的邪惡暗影射出木箭。

“后撤！后撤！第2A至第4B小隊準備開火！”

敵人的指揮官拼命嘶吼。但在他發出下一個命令之前，一股毀滅性地能量流已經擊中了他所在的位置，連一個細胞也不會留下。

看到自己的準頭還在，諾爾斯大為欣慰。而在他的身邊，懸浮著的輕型驅逐者們不斷開火，將機械教的坦克與重要人員定點清除。

“前進！前——進！”

諾爾斯發出第二波命令。刀鋒驅逐者們迫不及待的沖出掩體，沿著被炮火轟炸而破碎的土地涌向敵人。它們渴求著死亡。

一臺坦克從敵方的臨時據點中駛出，向著驅逐者們開火。但數股綠色光束立刻擊中了它。一只刀鋒驅逐者幾乎抵達撤退的游獵兵們的后背，但一名阿爾法從戰壕中跳出刺穿了它，自身也隨即遭到數把相位巨刃的劈砍。但在死亡之前，他還來得及激活一顆熱熔炸彈。

“很好，很好！”諾爾斯大笑。

毀滅他人，自身也被毀滅。這就是驅逐者們唯一追求的目的。

而在他的視野中，一臺高聳的重型雙足機器已經從敵軍中出現。想必那就是人類帝國用來突破高原防衛的武器。

諾爾斯早有安排。他將重型戰艦——將重型驅逐者埋伏在了附近。就在那臺騎士消滅了數百驅逐者之后，重型驅逐者們的多次集火，就將他化為一臺高聳的廢鐵。可惜附近只有一臺騎士。要是有更多能夠前來，前線的壓力就會大為減輕。

誘餌，設伏，陣型，交火。這和指揮艦隊也沒什么兩樣。

諾爾斯從口袋維度中取出了相位戰鐮，握在手中。該來點屠殺了。

——賢者阿爾法-伽馬屹立于移動的數據寶座之上。

這臺設備能夠讓他親自進入戰場之中，同時以高算力指揮機神的軍團。在數據面板中，約一萬四千名驅逐者從側翼沖出。沒有檢測到任何傳送反應。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盡管對于平時來說，它們可以在大火力下被擊潰，但在前線與數萬死靈武士交火的情況下，他無法再抽出那么多部隊。若是處理不好，他的軍隊將會被突破陣型。在這種情況下——阿爾法-伽馬快速計算——傷亡率將會提高到54%。

阿爾法-伽馬握住機神權杖。現在還來得及。如果他將所有的重型火力從前線調回，那么擊潰這些瘋狂的異形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前線僅需護教軍與騎士部隊就能維持推進。但若是如此，軍隊的前進速度就將大為放緩，從而使他的部隊遭到來自后方綠皮的襲擊。

他的思維數據閃爍。若是不做出任何行動，就相當于用一半的護教軍作為代價，使得他的軍隊能進入城中，而軍隊的重要部分，那些載具則不會受到過大的損傷，足以支撐到他抓到那個太空死靈領主為止。若是改變策略，就有機會讓軍隊在接受較小傷亡的情況下進入城市，從而以更快的速度完成目標并撤離。甚至足以讓護教軍們在城中設立防線，以阻止后方的綠皮干擾任務過程。此外還有微不足道的一點，就是可以留下護教軍們的生命。

他下了決定。在數據鏈路中，所有隨軍神甫與護教軍指揮組都接收到了命令。向側翼集中載具力量，前線部隊配合騎士加快推進。

他要把太空死靈那微不足道的反抗徹底抹滅，為機神獻上祭品。并且，他不會讓他的部隊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