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靜的出奇。

沙塵暴已經停止。在A8842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空白。

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一片空白。那些高聳的城墻，奪去無數護教軍生命的炮臺，以及身處其中的忠誠的機神信徒、似乎是無窮無盡的金屬異形，全都不見了蹤影。

在要塞原本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個邊緣粗糙的半圓形巨坑。在其中散落著一些雜亂無章的物件，這或許是那次攻擊...那場爆炸的殘留。

技術神甫們正在利用儀器檢測坑洞的一切數據。A8842在想，他們到底是希望復制這種武器，還是去搜尋在毀滅下幸存的生者？

A8842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命令從指揮鏈路中下達，已經沒有殘存的生命反應，也沒有任何活躍的數據源。護教軍們需要前往廢墟中搜尋技術殘留或可用物資。

“真是太好了，我們開始撿垃圾了。”A8842自言自語，卻沒有人再回復他。這場爆炸對后方的第四大隊并非毫無影響，那些敢于直視太陽的護教軍們都被燒穿了大腦，其中只有少數改造程度較高的阿爾法得以幸存，并被送回據點之中接受急救。

A8842很希望B37能撐過來，不然就沒有人欣賞他那些機神降靈的奇言妙語了。

在對戰友的祝福似的想法中，A8842沿著工程奴工們建立的坡道向下走去。他帶著殘存的三名護教軍，像是夢游一樣走下冗長的路徑。

這個巨坑和他以前所見的那些并不相同。若是火藥爆炸，彈坑會布滿砂石，若是能量反應，彈坑會極為光滑，若是高速穿透，彈坑會變得細長——但這個像是被帝國海軍用宏炮轟炸過的地方，它的邊緣卻呈現一種規律的粗糙，看上去就像某種大規模的石刻藝術。

啊哈，這是給技術神甫們出了道難題。A8842在心里想到。

沿著坡道走了約20公里，周圍才漸漸出現了一些黑色的遺物。其中大多數為石質造物，很顯然是要塞本身的殘留。一些奴工已經在此工作了許久，他們將大塊的黑石抬起，裝載到運輸載具上。載具則會回到據點之中，對其成分、特性進行分析。

沒什么好看的。A8842僅僅駐足了片刻，就繼續往前走去。

沿途能看到的只有越來越巨大的黑色石塊。此外，也逐漸出現了一些坑洞。A8842能看到數據空間中關于此現象的信息。在要塞的下方發現了巨大的空洞。爆炸消滅了要塞絕大部分的地面部分，而余下的金屬結構依然支撐著地面。結構之間的空隙則使得地面上的殘留物從其中掉落，呈現在地面上的就是一個個空洞。

如果掉進去肯定活不下來。A8842自言自語。

再前進了數公里之后，護教軍們才多了起來。A8842不明白太空死靈族的建筑使用了何等奇妙的技術，能夠讓建筑在爆炸之后的殘骸依然保持著曾經的巨大結構。而就在那些巨大的金屬框架之下，護教軍們利用儀器挖掘著黑石與金屬塊，試圖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當然，所有人都沒什么收獲。數據空間中只有各類黑石、金屬堆的數據被上傳。挖掘現場籠罩在一片陰郁的氣氛之中。

快接近被指定的地點時，A8842遇到了一個熟悉的阿爾法，S4333。

<機神祝福。>

<機神祝福。>

兩人關掉數據鏈路，用物理語言交談起來。從S4333的口中，A8842得知身處要塞中的護教軍們來不及撤出，正面接受了那場爆炸的攻擊。說到這里，兩人不由得又進行了一次對機神的祈禱。愿他們的靈魂被神圣的二進制化并上傳到源靈之中。

然后則是現在的情況。和A8842預計的相同，這里并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那些金屬在攻擊下要么完好無損，要么呈現出古怪的形狀。技術神甫們倒是認為通過比對可以得知避免傷害的特征，因此大量工程機仆被從據點中派來，爆破并取得那些金屬結構。爆破也導致了幾起事故，一些奴工掉進了下方的巨大空洞里。

對于A8842最關心的廢墟中的幸存者，當然是一個也沒有。不過，——S4333說——在極為罕見的情況下，有護教軍能夠在廢墟中挖出半截武器或者一只手臂。

<機神保佑。>

<機神保佑。>

告別了S4333之后，A8842繼續帶領隊伍前進。不一會兒，他就抵達了指定的區域。

這里毫無疑問曾經是一個大型墓室的殘骸。金屬結構相當完整，甚至依然有大片的黑石附著在它上面。但與此同時，它也被大量的黑石掩埋，挖掘它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A8842在接入了現場的工程奴工和大型機械設備之后，就命令三名隊員各自帶著奴工們去負責一個區域的挖掘，他自己則開始致力于操縱那臺機器。

至于他的思維則開始漫無目的的蔓延，游蕩在數據空間漂浮的大量數據包之中。

那些數據顯示了一場激烈的戰斗，隨后是瞬間下跌。就在那個時刻，前線的所有人都沒能幸存下來。他們為萬機之神犧牲了。

并不是說犧牲毫無價值。至少他們成功打開了這個要塞，高原就在眼前。然而，令他惱怒的是，這樣的犧牲是理應出現的嗎？雖然戰況激烈，那些智慧的技術神甫們怎么會無法發現威力這么大的一顆炸彈？唉，不能去這么想。他只能認為太空死靈族采用的技術，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探索艦隊的上限——這樣的想法若是說出來，恐怕立刻就會被賢者下令處決。

“太可笑了。”A8842自言自語。

警報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機器似乎發現了什么東西，它一邊發出警告，一邊停了下來。

好吧。A8842嘆了口氣。希望是有用的東西。他從機械的操縱座上跳下，走到被挖掘的地方。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名護教軍的遺體。已經不用去確定生存狀況，因為他只殘留了大約四分之一的身體。

A8842走到他的身前，虔誠的為他祝禱。愿機神保佑他的靈魂，使他能前往源靈之中。隨后，通過身體中銘牌的標記，A8842查看了他的編號。A0807。這意味著他和他來自同一顆星球。

A8842最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