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鑼鼓巷隔了四五條街，有家挺不起眼的廢品收購站，叫小胡同口廢品回收站。

藍進玉就擱這兒工作。

小胡同口廢品收購站離軋鋼廠也挺近，許元不緊不慢地蹬著車子趕到這里，在廢品站門口剛好碰到馬國生那哥倆。

這倆今天沒去鄉下收古董，而是去采購物資了。

明天就是周末，許元和他們約好去房山王大爺家看看，順便看能不能打個獵啥的。

瞥了眼哥倆自行車后座，許元笑問：“東西都準備好了？”

拍了拍后座滿滿一大袋面粉，馬國生點頭說道：

“按照元哥你的吩咐，我倆逛了好多個黑市，才弄到的這些面粉，足有80斤，生產牌面粉。”

去鄉下看王大爺，自然不能兩手空空，北方人酷愛吃面，面粉是個很好的選擇，如果再配點豬肉、雞蛋和食用油。

對王大爺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至于錢這玩意兒，擱鄉下，可不如物資受歡迎，畢竟鄉下賺的是工分，光有錢，沒有票，不頂用。

打開面粉袋子，許元好奇往里面瞧了瞧，“咦，這面粉怎么有點黑乎乎啊？”

“生產牌子面粉是三等面粉，比較次，都這樣。”馬國生解釋說，“像更好的富強粉和建設粉，在黑市稀罕的緊，根本就搶不著。

而且元哥，你別看生產粉有點黑乎乎的，但就是擱在我那院子，也不是誰家都能頓頓吃上的。

我們一般是把生產粉和玉米面摻一下，摻成二合面吃。

而鄉下也基本都吃的二合面，不過他們那個更差，基本都用劣等玉米面和最差麩糠面粉摻的。

所以元哥，你拿生產粉當禮物送，絕對倍有兒面。”

古往今來，真正種地的，幾乎都很難吃上好糧啊......許元點了點頭，又問：

“明天有可能去山里打獵，家伙事記得帶上。”

“不可能忘，一直戴在身上呢。”李勝利悄悄敞開上衣，露出里面一柄猙獰的三棱*軍刺。

馬國生也拍拍車上用布包著的三八*大蓋，笑道：

“去鄉下收古董并不安全，魚龍混雜的，我倆可是一直帶著武器防身呢。”

許元頓時一拍腦袋，當初他考慮不太周全，忘了安全性這茬，哥倆到處跑，也挺危險的，感覺給他們一塊錢一天，少了，得漲，物資什么的，以后多補償點吧。

“那就妥了，明天咱哥仨好好去房山長長見識。”許元笑著拍板，然后一馬當先，帶著馬國生哥倆走進廢品站。

小胡同口廢品站確實很小，只有一間房，用的是胡同口一座四合院門臉旁的倒座房，看著僅有三十來平。

整個廢品站的辦公、倉儲全緊著這間房。

走進廢品站，入目一片蕭條，而藍進玉則和一個老頭，百無聊賴地閑聊著。

見到許元三人，藍進玉神情一喜，連忙迎了上來，那老頭也跟了上來。

走到近前，藍進玉熱情說道：

“三位恩人來啦，知道你們對瓷板畫感興趣，我花了一上午時間，把廢品站的這些瓷板畫全給整理出來了。”

許元探頭朝里面瞥了一眼，果然見房子一角有一堆瓷板畫，摞的整整齊齊，數目非常可觀。

除了這些瓷板畫，這房間里另有一堆破舊的瓦罐、爛木頭之類的東西，有藍進玉這個懂行的在，自不會出現滄海遺珠的事情，那真就是一堆破爛。

“這些瓷板畫很漂亮，看著被剛剛擦過，有心了。”許元含笑沖藍進玉點點頭。

“舉手之勞，這和救命之恩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藍進玉仍舊一臉感激道。

話音落下，他身邊的老頭打量了許元三人一眼，同樣一臉感激：

“您幾位就是進玉的救命恩人吧，我是進玉父親生前的好友，感謝你們對進玉的救命之恩。”

“老先生客氣了，不知您怎么稱呼？”許元禮貌回道。

“我叫湯壽亭，算是進玉的叔叔，同時也是這家廢品回收站的站長。”湯壽亭回說，“聽進玉說，你們對那些瓷板畫有興趣。

老頭子做個主，那些瓷板畫，你們走的時候直接拉走就成，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可別，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可不能白占公家便宜。”許元擺手拒絕，又好奇問道，“我瞅了一眼，這廢品站的生意似乎不景氣吧？”

“可別提了，現在幾乎沒什么生意了。”湯壽亭嘆氣說道，“咱這廢品站體量小，總共就我和進玉倆員工，我是正式工，進玉是臨時的。

以前咱這站點生意還好點，可自從上面出臺政策，讓供銷社也可以參與進廢品收購以后，咱們這站點的生意就徹底不行了。

這附近剛好就有兩家大的供銷社，我這小破地方哪里爭得過它們。

而且不久前，上面又有新政策了，要縮減規模，盡可能取締那些入不敷出的廢品站，像我們這站點，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黃了。

反正我眼瞅著就到退休年齡，不怕，進玉就慘了，如果丟了這兒的臨時工工作，以他那條件，再想找工作，就難嘍。”

湯壽亭說的愁云慘淡，許元摸著下巴沉吟片刻，也沒有多說什么，他一時有些想法，但還需要從長計議。

操作的好，這廢品站或許是個不錯的據點。

頓了頓，許元問道：“對了，那些瓷板畫多少錢？，你開個價，我買了。”

湯壽亭把目光投向藍進玉，藍進玉會意，想了想，當即說道：

“你要是堅持給錢，給個20塊，我們和上面就好交代了。”

“那些瓷板大大小小加起來，我瞧著有小幾百塊呢，只給20塊，會不會太少了，這玩意兒高低也算個老物件吧。”

“20塊錢，夠了，這東西雖說也能和古董沾點邊，但在收藏界，根本賣不出價，像明朝的瓷板畫或許有人收藏，但民國和晚清的，沒人稀罕。”

“行吧，那就20，我全要了。”許元也不矯情，爽快給錢。

見他20塊買了一堆瓷板畫，又想到自己花了2塊錢只買了兩塊瓷板，馬國生這哥倆不由老臉一紅。

付完錢以后，藍進玉推出廢品站唯一一輛小破三輪，幫忙運貨。

時間也不早了，眼瞅著也沒生意，湯壽亭索性關門歇業，并提出想請許元三人下個館子，打算好好感謝一下他們。

難得交到新朋友，許元自然欣然同意。

然后，一行人結伴出門，剛走出小胡同，突然有群不速之客攔在眾人面前。

為首的是個一臉麻子的瘦高個，睥睨著眾人，咧著嘴角，囂張說道：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