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么直白地讓我先離開，看來也是不想我參與他們的對話，我只好先離開了。

那天我在家等了一個下午，晚上八點半才等到媽媽回家。

她剛回家就摘下了圍巾，我趕緊上去幫她拿包，并幫她拿來一直熱著的粥。

飯桌上，我媽喝了兩口粥，忽然看著我，眼睛亮亮的：「寧寧，等媽媽生完弟弟，就送你去美國好不好？」

去美國嗎？我有些困惑，前段時間她還跟我提過目前存款不夠，要過兩年才送我出去。

想到了什么，我低垂著的眼猛地抬起來：「媽，你是不是要和爸爸復合……」

她輕笑了一聲，溫暖的燈光下，神情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發，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反而是輕聲地講：「寧寧，媽媽想通了。有一些東西只能屬于你。你愿意支持媽媽嗎？」

我不懂她的意思，可是我聽得懂她最后一句話。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當然，我永遠站在媽媽這一邊。

可在半個月后的下午，警察直接把我領到了太平間。

太平間里冷氣十足，我看著蓋在我媽身上的白布被掀開，血肉淋漓的紅占據了我的目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鼻腔里猛地鉆縈起來。

「嘔……」生理反應讓我嘔吐起來，旁邊的女警連忙拿來一個垃圾袋然后扶住我，小心翼翼地說：「同學，你……確認一下身份。」

我一邊嘔吐著，一邊看著我媽脖子上戴著的一串珍珠項鏈。

那是一個月前她過生日我送的生日禮物。

心里像是被針刺痛一樣，我手腳都失去了力氣，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里流下，承認了這個我不愿意承認的事實：「是……是我媽……」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再睜開眼，已經是夜晚。

「是個成形的男孩兒啊……造孽喲！你說她出什么門吶……」

「是我對不起顧琴。寧寧是我的女兒，我要接她回家。」

「寧寧醒了！」

我偏過頭一看，我爸和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尤其是我爸，他臉上多了一圈青茬。

而我奶奶則抹著淚走上前：「寧寧喲，你媽和你弟弟走了，但你爸還在，你別難過啊。」

看著我爸憔悴的模樣，我斷片的記憶終于蘇醒。

今天下午，班主任接到了一個電話，直接沖進了月考的考場把我拉走，送我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我才知道，我媽下午出門時被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撞倒，本來有救，可司機卻選擇了碾壓。

一次性撞死，錢一次性賠清，不必承擔日后的費用，司機也只要坐幾年牢而已。

而貨車的雇主也早向警察提出，可以賠償我五十萬。

五十萬，我媽的一條命，居然只值五十萬。

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眼淚又順著鼻梁流了下來，我略過奶奶和我爸，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媛。

她瘦了許多，面容也憔悴，可她的眼神……

帶著些許同情和嘲諷。

「爸，媽媽和弟弟呢……」我望向我爸，二十年夫妻，他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只不過是對那個還未降生就已死去的孩子的感情，還是對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