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果然帶了整個樂隊來助陣。盡管她提過好幾次要帶樂隊來幫小語“造勢”。但真的呼呼啦啦一行人扛著樂器而來，還是讓安小語又驚又喜的。

深秋天氣已經挺冷的了。江濱公園又臨水，風更大。盡管穿著棉衣，大大的圍巾遮了半邊臉，把琴取出來的時候安小語的手指還是有些發(fā)僵了。最近開始正式演奏之前都需要拉幾曲練習曲活動活動手指。那晚她熱身還沒做完，樂隊就到了。

“小語！”方景跑得最快，一下子蹦到安小語跟前，“我來啦。”

啊！阿景。安小語先是一愣，接著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不單我，阿超他們也來了呢。我走得快，他們都還在后面。”

安小語越過她肩膀一望，就看見了四個大男生朝這邊走過來。見她看過去，LEO還揮手打了個招呼。大家一陣熱熱鬧鬧的寒暄和組裝樂器，這陣勢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嘿，阿超，咱們多久沒上街頭表演啦。還真有點懷念呢。”周文俊拍拍張超的肩膀。

“是啊。酒吧的風格和街頭還是很不一樣的。今天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張超回答。

大家情緒都很不錯。LEO“咚!咚!咚!咚!呲咚噠咚呲咚噠”一陣強鼓點敲開了安靜的夜，“怎么樣，什么曲子？”

“小語來定吧。這可是小語場子。”洛凱開口。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

小語擺擺手，然后用手機寫到：“你們定。我不知道呀。”

“哈哈哈，看小語一臉囧。我怎么覺得我們是來砸場的。”方景大笑，摸摸小語腦袋，然后沖著其他人一揚下巴，“那就來個嗨的，《日不落》。小語，你慢慢適應一下，自己把握什么時候加進來。”

嗯，安小語點點頭。

方景用眼神對張超示意，張超馬上默契地一陣吉他旋律。然后鼓點、貝斯和電子琴一起加入進來，超炫地開始了表演。

樂曲一首接一首，吉他激越，貝斯震撼，鼓點動感，鍵盤絢麗，加上純粹迷人的嗓音，天氣雖冷，氣氛卻火熱。人群逐漸被吸引過來。都是耳熟能詳的流行樂，不少人還跟在旁邊一起合唱。安小語站在一旁，看他們無比默契的配合，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足以讓對方領悟。看他們發(fā)自內心地享受音樂的快樂，她突然就想到了方景跟她說過的一件事。

方景說，有一年，她給這四個大男生的生日禮物居然全是玩偶娃娃——照著她心目中對每個人的印象買的，讓她猜分別是什么。她跟他們又不熟悉，哪里猜得出來。方景就說：“我給張超買了只母雞，哈哈，他這個人總是習慣張著翅膀，將身邊的小雞保護得很好。LEO是一只海豚，我跟你講，他這個人，你要是給他一只塑料充氣海豚，他能自娛自樂地玩上一天。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周文俊是只花蝴蝶，最愛美和臭屁，不華麗絕不出門。然后洛凱啊，你肯定想不到。我送了他一只Hello?Ｋitty，他當時臉都抽了。哈哈哈。其實說他是貓絕對沒錯。你看他平時酷酷的，其實他只是懶得理人。真惹到他，可得小心利爪。”

安小語不知道她在方景心目中是什么動物。她倒是在心里偷偷為方景想了一種代表動物：火烈鳥。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有什么人是特別適合安小語的，那方景絕對算是一個。當身在人群之中，安小語總是安靜得沒有存在感。可是方景卻完全相反。安小語常常想，她對方景的喜歡，也許也帶著一種崇拜和憧憬的吧。正是她沒有，所以渴望。

看著他們，總覺得像看著明媚的青春。

“誒，小語，你怎么越站越遠了。”方景把安小語拖到樂隊中間，“是不是旋律不熟悉？你有什么會拉的曲子？”

安小語沒有和搖滾樂隊配合過，有點不知道從何下手。又怕小提琴太突兀，破壞了整首曲子的表現力。她搖了搖頭。

“你啊，就是太拘束。想那么多干嘛，我們又不是在比賽。玩玩怕什么.阿超都說了，隨心所欲。好好enjoy。”方景想了想，“來吧，《彗星》，你肯定沒問題的。”

好吧。她點點頭。《彗星》是方景他們樂隊上次比賽的曲子。周文俊自己寫的。方景當時硬拖著安小語練歌，所以這首曲子安小語聽了不下幾百遍，真的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小語你盡管放心拉。我們會跟著調整的。”

“……

我是渺小的塵埃，

茫茫宇宙中，

遙望明亮的你。

永恒的靈魂，

一千年換一次遇見，

只為深愛的你。

……”

安小語慢慢地感受旋律，然后在副歌的時候加入了進去。一開始有點小心翼翼，不過一曲結束，她居然覺得跟搖滾樂隊一起演奏好新奇。很有意思。

“《彗星》加入了小提琴居然這么棒！”周文俊感嘆，“小語，你干脆加入我們樂隊好了。”

“我早就說了，小提琴可悠揚可歡快，可以烘托情緒，也可以增加氣勢，特別適合我們樂隊。”LEO接著說。

“去，你又‘早就說‘了。你倒是什么時候說過。”洛凱一臉鄙視。

“誒，不錯啊小語！第一次配合能這樣已經很棒了。你就開開心心玩就是了。我們就是來陪你玩兒的啊。”方景對安小語說。

有了第一次，后面倒是容易多了。《Crazy?in?Love》，《Poket?Full?of?Sunshine》，《Say?Hey》……樂手們不時地來段solo。引得聽眾掌聲口哨不斷。方景有時候唱嗨了還會跳到別的歌去。安小語慢慢更放開了。完全被樂隊氣氛感染，被節(jié)奏帶領著，被旋律牽引著，仿佛進入了一個新奇的秘境。這群人完全沒有既定的規(guī)則和套路，情之所致，即興發(fā)揮。她真的有點明白‘隨心所欲’的含義了。安小語融入得越來越自然，越來越興奮。她覺得好像在用小提琴和其他人對話一樣。

到最后甚至還叫聽眾點起歌來。安小語平時用來裝錢的盒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滿起來。那個盒子大概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安小語也從來沒得到過這么多叫好聲。

一直鬧到九點半多，還是張超怕擾民才終于結束了表演。安小語其實還有點戀戀不舍。

“過癮！好久沒唱這么爽了。”方景明顯還很興奮，一邊說話一邊蹦來蹦去的。

“比唱酒吧爽多了。老子要不是為了那點錢，才不去MUSE賣笑。老子唱街頭，愛怎么來就怎么來。”周文俊說。

“是誰以前天天抱怨街頭賣藝風里來雨里去，冬寒夏暑的？”LEO說。

“唉，年輕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周文俊故作嘆息。

“是啊。還是街頭有意思。”張超收拾完樂器又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方景，“你別蹦來蹦去的。看得我眼花。來，把衣服披上。看你出了一身汗，等下靜下來風一吹要著涼的。”

“阿超你越來越老媽子了。我不冷啦。誒，小語，你冷不冷？這件衣服你披著，你不是感冒剛好沒多久么。”方景轉身把衣服遞給安小語。

安小語收好琴，正在看錢盒，收獲頗豐。她擺擺手，推卻了方景遞來的衣服，反而把盒子遞給方景。

“這什么？哇哈，不錯啊。小語，你快成小富婆了。哈哈哈哈。”方景開起玩笑來。

安小語也笑起來，做了一個吃飯的動作。

“你說用這個錢去宵夜啊？不要啦。你留著吧。”方景又把盒子塞還給她。

小語不接，又做了一遍吃飯的動作。

“嗯……那好吧。你想吃什么？”方景數了數，兩百三十三塊七毛。

安小語指了指其他幾個男生。

“喂，你們幾個。想什么宵夜？”方景問。

“你定吧。最饞就是你了。”張超回答。

“我定你們可別后悔哦。我要吃小龍蝦”方景說完又砸吧砸吧嘴，“蒜香那種。”

其他人都沒意見。

張超無奈地搖搖頭。他以前其實是不吃蒜的。可是方景簡直是無蒜不歡，最要命的是還老逼他也吃。結果他硬生生被練出一副耐蒜味的本領：“那回校門口的小吃一條街。阿胖嫂那家不是你最愛么。”

“哈哈，還是你懂我。”方景大咧咧地拍了拍張超的肩膀。

兩百三十三塊七毛當然不夠六個餓殍吃小龍蝦。最后差額被張超搶著付掉了。期間LEO幾個人不停地鼓動安小語加入樂隊。逗得安小語直笑，這群想一出是一出的大男生。那晚安小語吃了好多的麻辣小龍蝦。吃得胃都要燒起來了。她的心也燒起來了。這次和樂隊合奏的快樂在她心里留存了很久。和別人合奏真的很有趣。自己的演奏被別人接受是這樣幸福。音樂，原來還有這么多不同的樣子，搖滾，流行，古典，爵士……音樂，卻又本該是這個模樣，快樂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