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有時候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還真想過自己會不會一覺醒來就回到21世紀。”
目光落在了面前這具尸體身上的翁繼然笑了笑,倒也沒什么尷尬的,畢竟術業有專攻。
聞言的蘇娟倒是頗為詫異地打量了他幾眼:“你很向往大災變之前的時代嗎?”
“與其說是向往,倒不如說是懷念。”
讓開一條道給辛可菲檢查尸體的翁繼然姿態寫意,繞了一圈到另一個位置的翁繼然與這位不明所以的法醫嘮著嗑。
“可你大學學的不是視覺傳達專業嗎,為什么會對21世紀的歷史那么了解?”
“你還知道這個?”
“我——咳,我曾經是你的書迷,買過你幾本書。”
差點說漏嘴的蘇娟剛一開口,在停尸床旁的辛可菲就抬眸望了她一眼,后者即刻改口,語氣頓了頓,肯定道:“書寫的不錯。”
“是嗎?”
注意到了蘇娟這剎那間的語氣變化,翁繼然眼神隱晦地掃向了還在停尸床旁認真工作的短發女警,聳了聳肩:“大學學什么并不意味著畢業后就一定要從事這個行業,這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烏托邦世界。
“而且我不過把自己當初的愛好變成了工作而已,雖然很多人都不會這么做就是了。”
“那你倒是挺有勇氣的。”
蘇娟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欽佩:“我曾經也想過轉行不干法醫,但在經過深思熟慮后還是選擇了放棄。
“沒辦法,大學學的就是這個,當初為了好就業就沒怎么深度發展過能夠成為自己第二產業的愛好。”
聞言的翁繼然突然來了興趣,好奇道:“說起來,蘇小姐你們當初一個法醫班上有幾個女生?”
“兩個。”
蘇娟豎起了自己那有些短的手指,滿足了一下面前這個男人的好奇心,反正這些年來她也沒少對別人說過這件事。
翁繼然樂了:“是嗎?那除了你以外,另一位女生是誰?還在干法醫嗎?”
“沒,她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就轉學院了,轉到了警察學院。”
蘇娟饒有興致地反問了一句:“要不要猜猜她是誰,大作家?”
翁繼然臉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愣了一下,大腦高速運轉的剎那,扭頭看向了還在認真打著手電檢查尸體傷痕的女警。
蘇娟既然會這么問,那就代表這個女人他一定認識。
而他目前所認識的警察里,身為女性的有且只有一個人。
“如果你現在已經沒事干了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夠幫忙根據死者后腦勺上的致命傷來做一個兇器還原,而不是跟一個同樣無所事事的作家在這里懷念自己的大學時光。”
將手電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托盤上,辛可菲臉色如常地看向了自己的閨蜜:“那只會提醒你自己已經老了很多歲。”
“事實上,我已經做完了。”
收斂起嘴角那一抹壞笑的蘇娟走到了一旁的工作臺上,將一份自己根據傷口的多角度痕跡復原出來的兇器圖案遞給了她。
后者伸手接過,目光落在上面的那一刻,眉頭緊鎖。
“從死者后腦勺的致命傷口來判斷,擊中他的是一個直徑約莫在15cm左右、大體為球狀的物體。表面應該是凹凸不平的,我已經根據傷口處的印痕盡可能還原出了部分設計。
“與此同時,我還在他的傷口附近里發現了鍍金的碎屑。
“我檢查過了那些鍍金碎屑的物質構成,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所以我想應該就是兇手持兇器砸死死者時,自兇器上脫落的。”
說到這里的蘇娟右手虛空一握,做了個揮棒殺人的手勢:“所以我認為這個球形兇器應該還有一處握柄,這樣才方面兇手發力。”
一旁的翁繼然見狀不由得心生好奇,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湊向辛可菲身邊的同時還不忘提出自己的看法,手腳并用地比劃著:“那也說不定,萬一殺人者是個專用流星錘之類的武器殺人的職業殺手呢?”
“……”
“……”
“他一直都這樣嗎?”蘇娟側頭看向了閨蜜。
沒眼看的辛可菲無奈扶額,嘆了口氣:“習慣就好。”
“看起來你已經習慣了。”
“我只是學會了無視。”
辛可菲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右手直接將畫著兇器圖案的A4紙遞到了男人面前:“就像這樣,他就會閉嘴了。”
下一秒,視線掃到了復原出來的兇器圖案后,翁繼然皺眉,下意識地思索道:“這個玩意,我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
辛可菲猛地扭頭:“你說什么?”
“不騙你,如果這玩意確實是殺死陳榮杰的兇器復原,那我真的覺得有些眼熟,應該是在哪里見到過。”
冥思苦想的翁繼然眉間神色不似作偽,而后便在兩人愕然的目光中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古川小說家最佳新人獎。”
“?”
“?”
見兩女皆是一頭霧水的姿態,翁繼然整理了一下思緒,右手抬起手中的A4紙,左手食指著上面畫著的圖案,認真道:“兩年前,晨曦出版社的年會。
“錢佳——也就是這個出版社的老板在搞年會的時候問過我要不要搞點什么有紀念意義的出來當獎品抽獎用。
“因為是年會嘛,圖個熱鬧的氛圍,我就把我當年得到過的一個最佳新人獎的獎杯捐了出來,簽名后當做抽獎活動的獎品捐了出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古川最佳新人獎的獎杯就長得蘇娟小姐畫得差不多,連球體上的痕跡都大差不差,還是鍍金的。”
辛可菲沉默了一會兒:“……你捐出來的這個新人獎獎杯,被誰抽走了?”
“不記得了,你等等,我問問,錢佳那邊應該還有記錄。”
摘下了手套放在停尸床上的翁繼然從西褲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了合作伙伴的號碼——
“喂?繼然,怎么了?”
“錢佳,問你個事。兩年前我們那個年會抽獎,我捐出來的那個古川新人獎的獎杯是被誰抽走了?”
“兩年前?你問這個干什么?”
“關于我寫新書的靈感,快點查一查。”
“……行吧,你等一下,我看一下年會記錄,電話別掛。”
號稱出版界新生代勢力領頭羊的錢佳聲音自開了免提的聽筒中傳出,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
“兩年前……是畢安強,兩年前他還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之一,年會也來參加了,還抽到了你的新人獎獎杯。”
身在出版社辦公室內的錢佳很快給出了答案,身在驗尸房的翁繼然抬眸,霎時間迎上了辛可菲朝他投來的視線。
“謝了錢佳,幫了大忙,掛了。”
“誒?你——”
晨曦出版社,總經理辦公室內,一身灰棕色女士西裝打扮的波浪發女郎看著被掛斷電話亮起的手機屏幕,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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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畢安強家。
翁繼然站在了書房書架旁,好奇打量著架子上這一尊并沒有被警員收走的獎杯。剛伸手想要去觸碰,卻被身邊的辛可菲拍手打掉——
“沒戴手套,別碰,要帶回去檢測的。”
打完電話的辛可菲深呼一口氣,目光打量著書架上這連同疑似兇器的獎杯在內的多個獎杯、獎章,抿了抿嘴。
如果這是證據的話,那畢安強是殺死陳榮杰的兇手這個事,就真切到無可辯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