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他？怎么說？”

空曠的病房內，背對著窗戶的辛可菲身上斑駁落著自窗外灑進的陽光，認真詢問道。

“他缺錢，他賭博輸了很多錢，在外面也借了很多錢，但是這重逢的半年多以來他從沒有跟我說過缺錢。”

右手輕撫著還沒有隆起跡象的小腹，陳冬娜聲線微顫，素顏的寡淡眉宇間堆疊起無盡的后悔：“如果他早跟我說缺錢了，我可以借給他，他就不會拿著自己在畢安強工廠里看到的秘密去威脅畢安強了。”

“……”

“……”

聽到這里的翁繼然不自覺活動了幾下眉毛，旋即抬眸看向了坐在病床右手邊的辛可菲，發現后者此刻也恰好將目光投向了他。

“他在畢安強工廠里看到了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面對著翁繼然的追問，陳冬娜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那段日子整個人都比較亢奮、緊張，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他也只說是好事，具體內容也沒跟我透露，直到畢安強打電話給我。”

辛可菲皺眉：“畢安強打電話跟你說了什么？”

“他說如果想要阿杰安全回來的話，那就想辦法拿到繼然的手機，給他打兩通十分鐘以上的電話。如果我一旦報警，他就會立刻殺了阿杰。”

說到這里時，陳冬娜抬手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淚花，目光投向了作思索狀的翁繼然：“他還要我為他牽線搭橋，在打了這兩通電話后做東請你吃飯。說他到時候會出現在飯局上，借口就是你曾連續兩次給他打了電話。”

“……”

翁繼然雙眼微瞇，搭在椅背上的雙手食指不自覺敲擊著。

本能的，他將畢安強的這個行為聯想到了辛可菲此前所說的索菲亞藥水身上。

如果畢安強沒有死亡的話，那么他此刻應該與畢安強在這個由陳冬娜所組的飯局上見過面了。

“畢安強想拉你下水。”

一旁的辛可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凝重地看向了翁繼然。

索菲亞藥劑具備極強的成癮性，作為已經掌控了一條運輸渠道的畢安強來說，他時隔一年再度接觸翁繼然的目的極有可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將翁繼然發展為他的穩定客戶源。

“你不缺錢，愛玩，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為優質的客戶。”

翁繼然自嘲似的笑了笑：“看不出來我還是個香餑餑。”

不明所以的陳冬娜左右看著這一男一女在自己面前說著仿佛謎語人般的話語，不由得開口打斷道：“那個，繼然，雖然我知道自己現在這么問很愚蠢，但我還是想求求你能不能幫幫我？

“你只需要假意參加一下這個飯局，到時候和辛警官布置一下現場就可以抓獲畢安強了。”

“……”

辛可菲抿了抿嘴，組織著措辭：“陳小姐，畢安強已經死了。”

？？？

“死、死了？！那阿杰呢？！”

“抱歉，陳小姐，我們目前還沒有查到任何有關于陳榮杰先生的信息。甚至于，我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與翁繼然對視一眼，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后，辛可菲緩緩道：“我們來這里也是為了像你打聽你男友的消息，不知道你能不能給警方提供關于他的照片，方便我們找到他。”

“……我明白了，我家里的電腦網盤里有個私密空間，密碼是021446，解鎖后里面我和他之間的合照以及一些關于他的照片。”

陳冬娜明顯猜到了些什么，語氣頓時落了下來。遲疑了半晌后，將這個秘密說了出來：“阿杰他不讓我拍太多照片，那些都是我偷偷存下來的。”

“最后一個問題。”

翁繼然打了個響指，拉回了陳冬娜的注意力，起身將辛可菲放在病床邊上的文件夾翻開遞到了她的面前：“這些照片上的紋身，你有沒有在你那位小男友身上見過？”

拿著照片的陳冬娜仔細端詳了好一陣：“這個匕首有。”

聞言的辛可菲開口確認道：“還有嗎？”

“沒了。”

陳冬娜搖了搖頭：“阿杰身上的紋身只有匕首和老鷹，但你這些照片上并沒有老鷹。”

“我明白了，多謝你的配合，陳小姐。”

見應該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了，辛可菲伸手撈過了文件夾合上，起身向她道別：“你在醫院安心修養，陳榮杰一旦有什么消息了，我們會立刻通知你的。”

“謝謝，拜托你了辛警官。”

陳冬娜目露感激之色，而后便將目光投向了同樣站起身的翁繼然，再度致歉道：“對不起，繼然。”

翁繼然擺了擺手：“不必跟我道歉，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原諒你。不如把這份遲來的歉意吞回肚子里，這樣未來你心里可能還能平衡一點，而不是會有一種【我都道歉了你怎么還這樣】的奇怪想法。”

“……”

陳冬娜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見狀的辛可菲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自己先一步走出了病房。

………………………………………………………………………

十多分鐘后，醫院停車場。

坐在車里閉目小憩了好一會兒的辛可菲感受到了車門被人拉開的動靜，不由得睜開了雙眼，扭頭朝副駕方向看去——恰好正迎上男人看過來的視線。

四目相對間，翁繼然嘴角上揚：“你知道嗎辛警官，我本來以為你會勸我大度點的。”

“我媽從小教導過我的一點就是要正確明辨是非，工作以后我很快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尤其是在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受害者后。”

以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后，雙手揉了揉眼眸的辛可菲吸了吸鼻子，啟動了車。

“阿姨人真不錯。”扣上安全帶的翁繼然愜意地扭了扭腰，腦袋枕在了座椅的頭枕上。

“心里不好受的話，如果找不到什么發泄渠道，你可以去試試拳擊。”看著閉上了雙眼的翁繼然，開著車子緩緩駛出了停車場的辛可菲建議道。

“我不會，那玩意太累了。”

翁繼然睜開雙眸，側頭瞥了她一眼，嬉皮笑臉道：“不過，如果是辛警官你來教我的話，那我倒是可以學學。”

“看起來你的心理調節能力還不錯，不是每個人在知道自己被人設計陷害了都能保持冷靜的。”

這一次的辛可菲倒是沒有回懟，反而夸贊了幾句。

“主要還是我沒受一丁點損失，還因此被啟發了新書的靈感。但凡我要是有點差池，你看我還能不能這么愜意，早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

開著車的辛可菲無語瞥了他一眼。

當著她一個警察的面說這話？

注意到了她表情變動的翁繼然輕笑一聲：“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我并不信她。”

“？”

辛可菲那點著檔把的食指一頓，側頭道：“什么意思？”

“男人的直覺。”

翁繼然的表情有些玩味：“一個能夠隨意到與不熟的我幾度上床以圖換取利益的女人，我并不覺得她會有自己所說的那么深情。”

“或許，她的心里還有為初戀留有的一片純凈地。”轉著方向盤的辛可菲笑了笑：“感情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

“你知道老鷹紋身在律賊組織里代表了什么嗎，辛警官。”

翁繼然單手摩挲著下巴，緩緩道：“律賊組織紀律嚴明，老鷹紋身是只有一方頭目才夠資格紋的。

“你信她口中那個還想要找工作的前男友是個黑道大佬？那你還不如信我是秦始皇，有什么黑道大佬會這么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