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新娘的故事讓柳管家聽得唏噓不已，他也是有女兒的。這當父親的，原就害怕女兒遇見的不是良人，誰能想到這世上竟還有更不是東西的，打著與人相好，與人成親的名義，把人家姑娘拐走賣了。

柳管家聽得牙癢癢，恨不得自個兒當時就在平涼縣城。

“那這娟娟姑娘的事情少爺給調查清楚了嗎？”

柳韓山點頭，根據那客棧掌柜胡三說，他把娟娟賣給了一個六十歲的老翁做妾。那個老翁，是個有些不正常的人，最喜歡折騰這些年輕姑娘。他說娟娟皮膚好，就讓人剝了她的皮，將那塊最好的后背上的皮收藏了起來，余下的制成了燈籠，懸掛在床頭。

老翁府里還有不少跟娟娟一樣的姑娘，只是她們的命運比娟娟的略微好一些，她們還活著。為了從府里逃出去，為了除掉這個老翁，其中一名姑娘不知從何處學了巫術，將宣紙扎成紙人，與老翁收藏的那塊人皮擱在一塊兒，隨后以自己的鮮血將其喚醒。

許是姑娘運氣好，這娟娟竟真的借助紙人復活了。

老翁倒是不怕，反而覺得這是上天給予他的奇跡，可他年紀大了，人一激動，命就沒了。

沒有了老翁的看管，府里的家丁四散，那些姑娘們也都逃了出來。

娟娟是因為執念才回到平涼縣的，可她終究是紙人，所能記得的東西很少，她只記得她的夫君叫朱明玉，住在某個村子里。至于她是如何被賣的，如何被欺負的，如何被老翁剝皮的，她全都忘記了。

“不是忘記，是不想記得，這人吶，在臨死的時候，想得都是快樂的，幸福的事情。就算是不快樂的，也是有些遺憾的。至于那些傷心的，難過的，令人恐懼和害怕的，沒有人想要記得，更沒有人想要把那樣的記憶帶到下一世?！?

“若是我，我也不想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帶到下一世?！绷n山挑眉：“例如小的時候被柳叔你追著打?！?

“我那不是因為擔心少爺您嘛?！绷芗业哪樕查g變了：“少爺忘了？你小的時候特別淘，不是把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就是上房揭瓦。老爺讓我管你，可你是少爺我是奴才，我說了你不聽啊。你不聽，我只能動手，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少爺?！?

“瞧把柳叔您給嚇得，您放心吧，您老的那些心思，我都明白?！绷n山大笑，快走兩步。

“少爺，那胡三最后怎么了？少爺跟少夫人該不會放過了那個壞人吧？”柳管家追上去：“若是放了他，還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會遭殃呢?！?

“你家少爺我是那樣的人嘛？事情查清楚之后，我與錦兒就去衙門報了官。人證物證聚在，當即就給斬了。行刑那天，我跟錦兒就在現場，那個胡三，差點被那些受害者的家人給打死?！?

“少爺跟少夫人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兒。”柳管家伸出大拇指：“就是惹上朱小王爺這點兒不好。這小王爺是個好人，可他背后是皇上，是朱家王朝，稍有不慎，又得牽扯到咱們家頭上?！?

“還是先看看那位朱小王爺來找咱們是干嘛的吧?！绷n山搖頭：“該來的遲早都會來，柳家樹大招風，想要避過皇室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可總得想個法子不是?！绷芗覒n愁道。

“柳叔覺得哪位皇子更是登上皇位？”柳韓山眼眸低沉：“皇上年紀也不小了，這江山總得讓后輩們來坐。既然他看我們柳家不順眼，那我們柳家就幫著南陳擇一位明君好了。”

“少爺這話——”

“柳叔覺得不妥？”

“不是不妥，而是不太容易。”柳管家嘆了口氣：“少爺不在京城，對于這皇家之事也不太了解。諸位皇子中，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但這三位，比這現如今的那位也好不到哪兒去?！?

“二皇子我知道，跟大皇子算是同氣連枝，他的母親跟先皇后是一個家族的。大皇子病故后，他便成了群臣眼中唯一的太子人選。只可惜母家過于強大，且關系盤根錯節，皇上一直猶豫，擔心立了太子后，他會被迫退位。”

“沒錯，二皇子的生母與先皇后是堂姐妹。至于這位二皇子嘛？其性格優柔寡斷，不成大器。但因為母家太過于強大，一旦二皇子上位，勢必要被自己的母家操控，極有可能變成一個傀儡皇帝。可若不讓他上位，他背后的那股勢力也不會善罷甘休?！?

三皇子的出身比二皇子略微差些，可母家勢力同樣不容小覷，且他的母親還是皇帝最寵愛的貴妃之一。這位三皇子平時處事低調，但家中養了不少門客。人前，他是謙謙君子，人后嘛，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都做，什么齷齪的手段都使，且這人慣會籠絡人心，是二皇子最大的競爭對手。

五皇子的出身相對簡單，他之所有有資格，完全是個人能力。他是諸位皇子中唯一一個文武雙全的，且極具個人人格魅力的。他從不結黨營私，與三皇子的偷偷摸摸不同，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擺在明面兒上的。看似愚蠢，實則做事兒滴水不漏。

以三皇子為例，他籠絡勢力，全靠暗中運作，五皇子不同，他在軍中的威望是他自己打出來的，他也是唯一一個去過邊關，上過戰場，立過戰功的皇子。他諸位尚書的關系極好，但這個好，不是用金錢好處堆積起來的，而是通過官方的正式的交往。

例如，他幫吏部辦案，案子辦完了，他功成身退，將功勞留給了吏部尚書，且留得讓人無話可說。兵部尚書遇到困難，他提的意見和建議剛好解決，既幫襯了兵部尚書，又沒有直接參與。諸如此類的事情屢見不鮮，旁人都知道這不是巧合，但又拿不出證據來證明這不是巧合。

一個心思縝密到如此程度的人，想要坐上那個位置，怕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二皇子跟皇帝一樣不喜柳家，三皇子的城府極深，且慣于使那種骯臟的手段，與其讓他上位，還不如讓現在的老皇帝多坐兩年。五皇子心思難測，想要防他，難上加難。就這三位，哪一個都不是柳韓山相中的皇位繼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