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一比一千兩黃金。這下賭注的可都是皇城里頭最愛看熱鬧，也是最不缺錢的那撥人。當然，小的賭局也有，但大多都是賭咱們這位新王妃活不過一年的。”

“你也下了賭注？”

隨從嘿嘿的笑著，沒有說話。

蕭云堇想了一想，對隨從說道：“你明天去庫房中支十兩金子。”

“王爺也要下賭？”隨從一愣。

這王府納妃，外頭下賭的事情由來已久，可王爺親自參與下注的這還是頭一回。

“本王很窮，如此一本萬利的事情本王為何不做？”

“王爺……”

隨從一臉呆愣，不曉得王爺的這句“本王很窮”是從哪里來的。莫非，是剛剛在新王妃那邊受了氣？若是擱在今個兒以前，王爺是斷不會將自己和錢扯上關系的。

“外間既賭王妃活不過一年，本王倒是瞧著沒什么難的。”蕭云堇腦中閃過蘇如錦方才推他的那個樣子，嘴唇抿了一抿，再問隨從：“你方才說，新王妃乖巧溫順？”

“從小的的調查來看，的確如此。”

“那你該去管家那里領罰了。那個蘇如錦，哪里像是個乖巧溫順之人，本王瞧著，倒像是偽裝成一只家貓的，伶牙利爪的野貓。”

“野貓？”隨從不大明白自個兒王爺的意思，于是試探著問了句：“王爺的意思……莫非咱們的這位新王妃被蘇家給調了包？”

蕭云堇眉間微凝，看著隨從那雙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睛問了句：“本王當初是如何將你選到本王身邊的？”

隨從低頭，抹了抹鼻子：“因為小的話多！”

蕭云堇沉了眼。

的確，他之所以選擇這個人留在他的身邊，便是因為他的話足夠多。不用他開口詢問，他便能將外頭新發生的一切都絮絮叨叨的說給自己，雖有些聒噪，但卻顯得熱鬧。

蘇如錦站在房內，有些發呆地看著自己那雙手。剛剛，她就是用這雙手將蕭云堇給推出去的。雖說，那是無奈之下的情急之舉，事先也曾在心中揣度過蕭云堇可能有的反應，覺得他不像是會因此而惱怒之人。可，揣度畢竟是揣度，這里不是蘇宅，對方也不是蘇家那些她早已經熟悉的人，且還是個領兵打仗，府中死過眾多妃子的王爺。

蘇如錦不是沒有擔心，擔心她將那個人推出去之后，那人再反腳一踹，將門板與自己一同踹飛了出去。可顯然，對方也沒有她想象當中的那般粗暴，門外的安靜，反而成為她此刻惴惴不安的理由。

她悄悄地貼近門板，輕輕地拉開了一條縫隙，謹慎的湊了一只眼睛往外頭看。托大婚的福，這院落里都掛滿了彩燈，光線倒是足足的。她瞧見蕭云堇站在院落之中與自己的隨從說話，因為距離稍遠，而對方又刻意的放低了聲音。所以，即便是她扎起了耳朵，聽的也不是那么真切。只隱隱約約的聽見那隨從提及了蘇家，提及了她的外祖姜家。

隨從會說這些，蘇如錦并不覺得奇怪，就像是他的父親蘇敬亭會因為朝中的某些利益牽扯去調查蕭云堇，甚至刻意將她安排在他的身旁一樣，蕭云堇肯定也會派人去調查蘇敬亭，調查自己。只是具體他們調查到了什么，蘇如錦還無法猜測，只是今夜她的表現，怕是會讓他覺得意外吧。畢竟，自己和傳言中的蘇如錦，還是有那么一些些不同的。

目送著蕭云堇與隨從一同離開，作為新嫁娘的蘇如錦反而松了口氣。她轉過身，脊背緊貼著門板，目光則一寸一寸的在打量著自己的婚房。

想當初二妹蘇如煙嫁給二皇子蕭云琮做側妃的時，母親杜氏為了炫耀自己女兒嫁得好，也為了刺激她，愣是打著讓長姐幫忙的幌子，迫使她去王府幫蘇如煙整理新房。也因此，讓她知道了皇家府宅的格局。

蘇如煙是側妃，自然不能居住在正房，但因為蕭云琮的正妃之位一直懸空，而蘇如煙又頗得蕭云琮的寵愛，因此那新房的規格還是比較高的。至少，與眼下自己的新房比起來，她嫁的這個王爺的確是窮得很。

她雖是正妃，但與蘇如煙一樣，她的這間院落也不是正院，且房中擺設均是女子的日常所需。由此看來，她在蕭云堇的心中，或許跟之前的那數位王妃一樣，都只是在王府之中暫時居住。房中沒有蕭云堇的日常所需，就說明他并沒有打算與自己過尋常夫妻的日子，所以方才她才能仗著膽大說出那樣的話來。

目光在房中溜了一圈兒，最后落到了那張喜床上。蘇如錦輕吐了一口氣，舒展了下被喜服束縛了整整一天的胳膊，走到床前，稍微理了理，就躺下了。

蘇如錦本想著一覺睡到天亮，誰知才剛剛躺下，就聽見房梁上傳來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那是雙腳踩著瓦楞躡手躡腳行走時的聲音。她瞇了瞇眼，卻并未起身，眼睛隨著耳朵里聽見的那個聲音移動，直到那個聲音停在了她的臥榻之上，她才快速起身，抓起丟在一旁的喜帕半蓋在頭上，站在了喜床一角。這個角落，既可以隱藏自己，又可以讓自己看到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那個聲音，先是在頭頂上停了片刻。接著，兩片瓦片被掀開。蘇如錦緊窒了呼吸，半掩在喜帕下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地方。被掀開的瓦片處，先是漆黑一團，緊跟著探出半張鬼臉來。

那鬼臉，只停留了片刻便倏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