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宜祭祀,祈福。
經(jīng)過好幾天的修筑,岸邊的祭祀臺(tái)終于是搭建完成。
上窄下寬,高七丈有余。祭臺(tái)周邊都被插上了彩旗,上面繡著一頭很是猙獰的巨獸。
青面獠牙,頭生長角,身體細(xì)長,四肢粗壯,生有背鰭,尾巴似魚尾,帶有幾分龍的影子。
據(jù)村民們所說,這頭巨獸就是他們渭水河的“龍王”,也就是龍王縣名字的來歷。
“方先生,我們來晚了。”
崔陽帶著方源,停在人群外圍,看著前方攢動(dòng)的人頭,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到了正式祭祀這一日,從城中各處涌來的人群可謂是密密麻麻。
讓人懷疑小小的一個(gè)龍王縣,是如何裝得下這么多人的。
“無妨,外面也一樣能觀賞。”
方源倒沒有在意,只是帶著花衣和崔陽找了一處閣樓,靜等祭祀的開始。
“方先生你看,是李玉他們。”
身旁,崔陽忽然指著下方的某處,對(duì)著方源小聲嘀咕道。
那里,李玉一行人正朝著祭臺(tái)前進(jìn)。
他們也來得晚,不過很舍得下本錢,只要給他們讓位置,便能獲得一筆報(bào)酬。
來看龍王祭的,有很多都是本地村民,此番場(chǎng)景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了,面對(duì)這種要求,基本上都能痛快答應(yīng)。
也正如此,他們一行人前進(jìn)得并不慢,沒一會(huì)兒便臨近了祭臺(tái)。
“真是財(cái)大氣粗啊,不過怎么沒有見到那位南明先生?”
崔陽仔細(xì)看了看,確實(shí)沒有見到前幾日的那位道人。
“可能有什么事難以脫身吧。”
方源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道。
“鐺~~!”
就在二人閑聊之時(shí),一聲響亮的鑼鼓聲忽而從城中傳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隨后,眾人便看到一支掛滿紅絲帶,抬著豬羊牛等祭品的隊(duì)伍從長街那頭而來,一路上敲鑼打鼓,鑼聲喧天,好不熱鬧!
又有隨行的花女,口中輕聲吟唱曲調(diào),同時(shí)往兩邊拋灑著鮮花。大多是一些油菜花和桃樹、李樹等果樹的花,寓意接下來的一年會(huì)取得豐收。
更有穿著華服的祭司,行走在前列,手持節(jié)杖,臉上畫著油彩,寶相莊嚴(yán)。
……
“看來,龍王祭,開始了。”
方源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來到此方世界這么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身臨其境,參與祭祀,倒不失為一份新奇的感受。
……
城中心,白云觀駐地。
劉玄穿上嶄新的道袍,稍稍整理下發(fā)絲,又別上木簪,整個(gè)人便多了不少鶴發(fā)童顏,仙風(fēng)道骨的韻味。
“走吧。”
道人招呼一聲,隨后便搭起拂塵,拎上法劍,招呼自己的兩個(gè)徒弟,跟著領(lǐng)路的官差出了小樓。
剛一出門,便看見縣令王興良等在了那里。
“你們先去維持秩序,玄鳴先生他們就由我親自帶過去。”
“是!”
既是龍王縣的主事人發(fā)話,幾名官差又哪有不從的道理?當(dāng)即就應(yīng)了一聲,先行離去了。
“玄鳴先生。”
等其余人離去,王興良忽然快走幾步,來到劉玄面前,抱拳,一揖到底:
“龍王縣成縣至今,已有百余年。前幾十年雖是艱苦,但好歹無性命之憂。”
“但自從那惡獸來此,索要祭品,百姓雖是逐年富足,但它的胃口也是越來越大,如今更是向我托夢(mèng),索要三對(duì)童男童女。”
“如此要求,我身為龍王縣的父母官,豈能答應(yīng)?!!”
說到此處,王興良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怒目圓睜,義憤填膺。
“可那惡獸又說,若不答應(yīng),便要水淹龍王縣,萬般無奈之下,才只得請(qǐng)來先生相助啊~!”
一時(shí)間,這位王縣令竟有些哽咽。
“玄鳴先生,如今龍王縣萬千百姓的性命,可全在先生之手了啊!!”
王興良再次一揖到底,頭都快觸到了地面。
而劉玄,此刻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伸手托住了他:
“縣尊快快請(qǐng)起!”
“斬妖除魔乃我等分內(nèi)之事,自會(huì)竭盡全力,大人不必多禮。”
此中原委,在他來到龍王縣的第一天,這位王縣令便與他說過,如今這番作態(tài),不過是想要一顆定心丸罷了。
“如此,那我謹(jǐn)代表龍王縣全體百姓,多謝先生高義!”
聽到這話,王興良這才抬起頭來,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此番事了,我等定為先生立長生牌位!”
……
……
渭水河底,某處洞穴之中。
這里,是附近河段最深的地方,幽深死寂,甚至都看不見游魚。
青綠色的河水,仿佛都變成了墨汁,濃稠厚重,望之令人生畏。
某一刻,幽暗之中,有龐然巨物的身影挪動(dòng),卷起一陣泥沙的同時(shí),也顯露出了那被河床掩埋的森森白骨。
“本座給過你們機(jī)會(huì)了,真是……不知死活!”
漆黑空間中,竟有聲音響起,震若牛吼,在水中激起一陣陣波紋。
片刻后,那巨獸再次卷起一陣泥沙,待塵埃落定,洞穴中早已空空如也。
……
岸邊,祭臺(tái)。
在陣陣的鼓聲樂響中,一頭頭祭祀用的牲口被抬上祭臺(tái)。
隨行的還有頭戴銀飾,面畫彩紋,身披大紅巾綢的樂舞生。
他們隨著樂聲起舞,恣意的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古老而蒼涼的原始之感。
樓閣上,崔陽手持折扇,看得津津有味。
而方源先是觀賞了一會(huì)兒,隨后便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遠(yuǎn)處的城隍廟。
在那里,詹禮正帶著自己的文武判官,佇立在廟宇上空。
“那頭孽畜,出來了。”
他注視著那緩緩流淌的渭水河,語氣平靜,但袖中的拳頭卻悄然握緊了。
“大人!只要您下令,末將即刻前去斬了它!”
右手邊的武判官當(dāng)即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城隍大人……”
一旁的山羊胡先是狠狠剜了一眼這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愣頭青,隨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放心,本官心里有數(shù)。”
詹禮深吸口氣,握著的拳頭緩緩松開。
然而,還沒等山羊胡老者范文松口氣,便見自己的上司再次說道:
“雖不可……但若只是從旁……”
“這……”
雖然話說得很模糊,但范文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城隍大人,若非必要,最好還是順……”
“本官只是問你,可還是否?”
詹禮大袖一揮,打斷了他的勸說。
“……”
范文沉默片刻,抬頭,便見到一雙金光巨眼盯著他,瞳孔內(nèi)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唉……”
心中嘆息一聲,山羊胡老者當(dāng)即抱拳行了一禮:
“大人,此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