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城市的燈火漸熄。
格里·布倫德駕駛著汽車,沿著河堤道路,快速向北行駛。
在潛伏伊頓公學的日子里,為了規劃刺殺之后的撤離路線,他曾仔細研究過維多利亞城的地圖,知曉能夠避開治安廳駐地,安全抵達貝克街221B號的路線。
道林坐在副駕駛位,這是最佳的觀察位置,厄爾提亞仍是一頭雪白長發,靠在駕駛位的后排座位,閉目養神。
她的身邊,是被銀之絲牢牢捆縛的卡塔莉婭,沉重的傷勢,已經讓她陷入徹底的昏迷。
為了確保卡塔莉婭不至于因重傷而死,道林給她灌了一瓶「繁榮」藥劑,簡單包扎傷口,確保司命劍所洞穿之處,不再持續流血。
望著車窗外不斷變換的夜色,道林溫聲道:
“格里·布倫德,在抵達終點后,你就徹底自由了。
我不會忘記約定,未來必將向世人公開蘭道爾少將的真面目,讓佩雷茨元帥為他當年的懦弱付出代價。
你呢,布倫德,你打算去哪里,先回家鄉?”
他的語氣溫和而真誠。
格里·布倫德目光閃爍,注視著前方,沉聲道:
“我仍然是個逃犯,回到家鄉只會給親人們帶來麻煩......道林先生,我們可以繼續合作,不,我恐怕沒有資格和您合作,我想追隨您,可以嗎?”
現在回想起事態的變化,完全按照當初道林對他的交代發展,格里·布倫德對這位漂亮少年所展現出的智慧與果決,已是徹底折服。
功成之后,道林也沒有忘記先前的約定,更令布倫德倍受感動。
“追隨......我明白了。”
道林微微點頭,同意了布倫德的請求。
“道林,夏洛特傳來消息。”
后排座位,厄爾提亞取出「雙生羊皮紙」,看向紙頁浮現的優美古典花體字,逐字念道:
“治安廳發現布倫德失蹤,正在調集人員,進行搜捕,非凡者小隊也參與了搜查。”
“意料之中的發展。”
道林輕聲道:
“厄爾提亞,請告訴夏洛特,我的計劃圓滿成功,需要讓兩個人暫時住進她的事務所里,第一位是格里·布倫德,第二位是無盡夜宴的俘虜,卡塔莉婭。”
“明白。”
過了一會兒,紙上就浮現夏洛特的回復,簡單的兩個字“可以”。
“她說可以。”
厄爾提亞目光微動,好奇道:“道林,你留這個灰發女人一命,是打算做什么?”
“此人原名瓦西里,是無盡夜宴制造的魔神容器,曾遭受萊格莉夫人欺騙,服用魔藥,由此變成女性。
我打算讓她好好冷靜,明白自己的悲劇源頭,若是能夠醒悟,她將成為我們對抗無盡夜宴的助力。”
道林簡單向兩人交代了卡塔莉婭的身世,聽到她原先是個男人,布倫德險些沒把穩方向盤,震驚道:
“變成女性,她是個男人?”
“從生物學意義上來說,卡塔莉婭就是女人,從精神層面而言,她現在堅定認為自己是男人。”
“這......魔藥居然連性別都能改變......”
活了快四十年,格里·布倫德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如此強烈的沖擊。
厄爾提亞倒是對此見怪不怪,“不止魔藥,高階的非凡物品,密儀和術法,都可以改變性別。”
“沒錯。”
道林點點頭,又笑道:
“對了,厄爾提亞,布倫德,你們也算是老同事了。”
“哦?”
感受到厄爾提亞的目光,布倫德頓時頭皮發麻,涼氣竄上后腦勺,在見識過厄爾提亞摧枯拉朽般毀滅卡塔莉婭的部屬后,他對這位白發女士,唯有深深的敬意與恐懼,連忙解釋自己與清算人的淵源。
聽完布倫德的故事,厄爾提亞目光微動,點頭道:
“原來如此,能遇見將你從深淵拉出來的人,非常幸運,你應該好好報答你的老師。”
“我會的。”
格里·布倫德呼出一口氣,堅定點頭。
一個多小時后,一行人終于抵達貝克街221B號,布倫德將汽車停進公寓背面的院子,用擋雨布遮住,簡單偽裝。
在歸途的后半段,厄爾提亞第一時間解除了爆發形態,旋即便露出疲憊神色。
道林明白,解放「司命劍」的力量,對她來說意味著極大的消耗,尤其是在爆發狀態解除之后,會進入一段時間的虛弱狀態,約是爆發時長的九倍之多。
而在虛弱狀態結束后,她仍會感到疲憊......否則在治安廳大樓上,厄爾提亞也不會一直在睡覺。
推開車門,道林示意道:
“布倫德,你先將卡塔莉婭帶進地下室,這段時間,你的任務就是負責照顧并看守卡塔莉婭。”
“這......”
格里·布倫德不禁面露難色。
看出他的顧慮,道林微笑道:
“因為她是個女人,所以不好意思,還是因為她曾是個男人,心存芥蒂?”
“不......道林先生,我會努力適應的。”
布倫德呼出一口氣,來到后座,背起昏迷中的卡塔莉婭,帶著她先行進入公寓。
道林看向靠在車邊的厄爾提亞,溫聲道:
“厄爾提亞,你也盡快休息吧,不必再強撐了。”
“你能看出來?”
厄爾提亞不再掩飾疲憊。
“當然,昨天為我覺醒斗爭靈性后,你不就立刻去睡覺了嗎?抱歉,今天還麻煩你為我來回奔波。”
“啊,真是聰明又心壞的小家伙......”
厄爾提亞有氣無力地回應,掌心按住太陽穴,腳步一軟,當即向前倒下,道林連忙上前,扶住斗爭魔女,愕然道:“不至于連站都站不穩了吧?!”
睜開紫色的眼眸,厄爾提亞有氣無力道:
“反正我是不想動了,道林,請將我帶到閣樓去吧。”
“嗯。”
道林嘆了口氣,抱起厄爾提亞,出乎意料的是,斗爭魔女的身體比他想象中輕盈柔軟得多,難以想象,這樣的軀體里能夠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等等,睡著了?”
道林這才注意到,說完剛才那句話,她竟真的毫無防備就睡了過去。
“這家伙.....”
登上閣樓,將厄爾提亞輕放在床邊,道林只是脫下她的長靴,將修長的雙腿搭上床,為她蓋好被子。
月光恰好照進閣樓,道林后退幾步,凝視著斗爭魔女的睡顏與月光構成的特寫,靜靜感受著此刻的朦朧美感,片刻后,轉身離去。
待腳步聲遠去,厄爾提亞緩緩睜開眼眸,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