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羅德和約翰二人找到了跌躺在水坑中的保羅。
“保羅!”約翰一把拽住保羅肩膀,將他的臉從水坑中拉起。
他雖然嘴上說著狠話,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出事的,畢竟死個手下還要扣他的績效。
“長...長官...我...我只是摔了一下,讓你擔(dān)心了。”保羅滿是穢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
約翰臉色一變,嫌棄的瞪了保羅一眼。
“嘿嘿,長官果然還是那個嘴硬心軟的長官?!北A_緩慢站起身,但站到一半,他的左腿卻是下意識的跪了下來。
噗通!
保羅肥胖的身軀半跪在地。
“保羅?”
約翰皺眉,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保羅,這胖子又在搞什么花樣?
“不,我沒事長官,就是腿上使不出力,好像是扭到了。”保羅搖頭,扶住自己的另一只腿,嘗試著站起身。
羅德站在一旁,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入他的鼻尖。
屠宰場工作的一周,他對血腥味的敏感程度提高了許多。
他低頭看著保羅,在他的大腿內(nèi)側(cè),似乎有一道豁口。
難道是被什么東西割傷了?
噗通!
保羅的嘗試并未成功,他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約翰不滿的問道,雨這么急,尸體很可能再次被沖走了。
“長...長官,我的腿,使不上力?!北A_面色慘白,頓了一下,他哆哆嗦嗦的說道:“好像...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我的腿里蠕動一樣,我能感覺到?!?
約翰的眉皺在一起,沉默不語。
羅德疾步上前,蹲下身,將煤油燈湊近。
看了眼保羅左腿內(nèi)側(cè)的豁口,兩指寬的口子。
他瞇起眼,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伸出,捏住傷口兩側(cè)朝外分開,傷口內(nèi)里,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羅德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具尸體上的寄生蟲。
泰晤士河中的寄生蟲,被雨水沖到了河岸上,趁著保羅摔倒的間隙,鉆入了保羅的大腿內(nèi)側(cè)肌肉中?
羅德心中做出了一個假設(shè)。
他站起身看了眼約翰。
“約翰調(diào)查員,你的治安官很可能被某種不知名的蠕蟲寄生了,他的傷口中有東西在蠕動?!绷_德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約翰依舊沉默著,思考了1分鐘后,他看了眼保羅蒼白的臉,沉聲說道:“先回屠宰場吧。”
“好?!?
羅德和約翰一左一右扶住保羅,二人走回屠宰場。
...
“??!”
殺豬般的嚎叫聲在場長辦公室內(nèi)響起。
一眾屠宰場的工人坐在場內(nèi),抽著煙輕松的閑聊著,聽見叫聲后,面面相覷的看向遠(yuǎn)處散發(fā)著昏黃光線的辦公室。
他們不知道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剛剛出去的小場長又帶著那兩人回來了,一回來,就待在辦公室。
辦公室內(nèi)。
羅德簡單的幫保羅做了處理,用細(xì)繩將保羅左腿的股四頭肌綁緊,避免他左腿中的蠕蟲亂鉆。
這是約翰的要求,他準(zhǔn)備等雨小一些再帶保羅回街區(qū)的醫(yī)院。
但保羅左腿中的蠕蟲并不受約翰控制,此刻它正在保羅的左腿中肆虐的蠕動著。
“不!好難受啊!我快受不了了,約翰長官!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把這條腿鋸掉吧!?。 碧稍谏嘲l(fā)上的保羅額頭上的青筋已經(jīng)凸起,整張臉顯得扭曲不堪,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哀嚎著,似乎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相比較缺一條腿,也比這樣忍受著蝕骨鉆心腐肉的折磨更好受一些。
約翰皺著眉,臉上帶著不滿。
他在猶豫。
是幫保羅鋸掉一條腿讓他成為殘廢終身享受殘疾保障,還是讓保羅痛死。
沒錯,就是讓保羅痛死。
保羅死掉的話,他今年的績效就沒了,同時需要一次性支付一筆大約10萬克朗的家屬撫慰金。
保羅終身殘疾的話,他今年的績效同樣沒了,但他每年都需要支付一筆2萬克朗的贍養(yǎng)費(fèi),這筆錢將會從他的工資中扣除。
但問題是,鋸斷腿也不一定能夠活下來。
在個人利益面前,死個人對約翰來說也只是死個人而已,關(guān)鍵在于如何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羅德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這件事暫時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他并不會插手。
他走到一旁的辦公桌后,從藥箱的夾袋中將今天收的1200克朗取了出來。
同時拿出一本賬單,翻到最近記錄的頁面,在上面明確了1200克朗的花銷用于今天工人的加餐。
將其中2張鈔票放入自己的錢包,羅德將剩余的1000克朗塞入站立一旁的威爾手中,低聲說道:“這些錢你先拿著,待會送走了這兩位,就給大家加餐?!?
“好的,小老板?!?
約翰眼角余光瞥見羅德交給威爾的錢。
他眼睛一亮,但一想到這家屠宰場是羅伯特的,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
約翰低頭,看著自己浸泡在牛糞與污水中的皮鞋,一想到自己那個富婆女友丑陋蒼老的肥碩臉龐,再次抬頭看向羅德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
他這么年輕,應(yīng)該還不太懂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沒什么經(jīng)驗吧?
而且除了帥氣以外,面容看起來也挺老實(shí)的,坑他一下,應(yīng)該不會被羅伯特報復(fù)吧?
按照他的性格,或許還會感謝自己幫他的孫子成長了一次。
約翰在心中給自己做著完全建立在僥幸之上的心理建設(shè)。
他現(xiàn)在極度缺錢,所以,他只能賭一把。
約翰面容一凝,他沉聲說道:“羅德,幫我把保羅腿上的繩子拿掉吧。”
羅德瞇起眼。
他看了眼約翰。
眼神閃爍了一下。
“抱歉,約翰調(diào)查員,你可以再重復(fù)一遍剛剛說的話嗎?我沒有聽清?!?
“我他媽讓你把他腿上的繩子拿掉!你沒聽見嗎???”約翰漲紅著臉,突然高聲吼道,他試圖通過憤怒的表現(xiàn)讓這個年輕人失去理智。
羅德挑眉,約翰雖然表現(xiàn)的很憤怒,但他的身上并未浮現(xiàn)憤怒光球,這說明他絕對是裝的。
既然他是裝的,那他就不會是腦子進(jìn)了牛屎,但為什么會突然發(fā)起癲來?
羅德決定試探一下。
“你確定?拿掉繩子后,他左腿的寄生蟲或許會鉆入他的腹腔,讓他徹底死亡?”羅德冷漠的說道。
“他死也是死在你的屠宰場,是你們的責(zé)任!”約翰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羅德同樣笑了。
這個蠢貨。
倒是想了個好辦法,把球踢給自己。
要是保羅死了,死在屠宰場他們屠宰場鐵定要背鍋,要是不想讓保羅死,就必須要動手幫保羅鋸?fù)取?
誰動手,萬一出了事故,誰就要負(fù)責(zé)。
他這是想要激怒自己,逼著自己動手。
不救就必死,救了還不一定能活。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按照他的邏輯走的。
約翰看著羅德,眼神晦澀。
年輕人,
憤怒吧!憤怒吧??!快點(diǎn)憤怒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