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茉看著關少如臉上的布條被眼前的老大夫緩緩拆開，披星戴月得趕到了這個最近的城里，不顧夜深地拍開了城中最大的藥鋪，說不上是不是病急亂投醫，林茉茉心里是慌亂的，這關少如若真不能恢復以前的面容了，怎么辦？

老大夫看了關少如的傷，搖了搖，說道：“這金瘡藥已是上等的了，傷是不礙事了，但若要不留疤，那是不可能的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林茉茉不甘心得問道，以前看電視小說什么的，不是都有什么靈藥能去腐生肌的嗎？

“這人的面皮可脆的很，這位小哥的臉怕是就不回來了。”老大夫說道。

“一點辦法都沒有？”林茉茉提高了聲調，不相信說道，情急之下拽住老大夫的袖子，臉上的神色有些嚇人。

“這……”老大夫看關少如的白衣上沾著血，林茉茉的臉枯黃憔悴，而葉無影又是黑衣貼身，整個人雖然面容普通但卻又一種陰暗的氣質。老大夫心里有些顫顫，很是不安。“若說法子，自然是有的。”

林茉茉一聽，便是大喜，忙追問道：“快告訴我有什么法子。”

“這個嗎……”老大夫為難道，“若有千年人參，東海的萬年珍珠，極寒地帶的苦蓮，或許有那個可能。”

“這些東西只存在于傳說里，世人怎么可能得到。”葉無影沉沉說道。

“不錯，所以這法子說了也等于沒啊，幾位，老夫說的是實話，平日里磕了碰了也要留個疤，這位小哥臉上的傷乃為利器所傷，這疤自然是有的了。”老大夫開口道。

得，關少如這臉還真毀了，林茉茉試圖想了想，一臉的哭喪，那神情比自己毀了容還要難過。這么一個極致美麗的人就這么毀了，其起原因多是因為自己，林茉茉心里苦楚，看了一眼那始作俑者，卻是連發火的力氣也沒有。“關少如，對不起了。”林茉茉歉意說道。

聽到自己的臉再也不能恢復如初了，關少如心里一痛，但這痛漸漸擴散后卻有些麻木了，毀了便毀了吧，他的人生早就和以前不一樣了。“算了，這不是你的錯。”話說出口卻有一點自嘲的意味，根本沒有釋然的感覺。

林茉茉為難地看了看葉無影，葉無影是有理由傷害關少如的，關少如更是有理由恨葉無影的，就她這個虛假的葉茉香，夾在中間，例外不是人。“關少如，若以后你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一道吧，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去哪，但你放心，我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葉無影眉挑了一下，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當時他原本想殺了關少如的，結果因林茉茉的突然出現，失了手，而劃花了關少如的臉。但至少，葉無影便不后悔自己對關少如下手，他后悔的是自己下手不夠狠。關少如對這件事的反應，他看的清楚，是自己讓關少如有了借口留在了大小姐的身邊。只是，大小姐真的肯不清嗎？這個關少如便不是無害的。但葉無影沒有再開口，這個時候他要再說什么，只會讓關少如更有機會接近大小姐。

算是為關少如養傷吧，林茉茉一行三人便在這喚作江州的地方暫時待了下來。即使怕自己的行蹤被泄露，也是怕關少如這個樣子太引人注意，林茉茉他們租下了一家較舊的院子，藏在巷子深處，也算是幽靜。關少如似乎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雖然說面目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的如玉無暇，但那周身的氣質卻又恢復到以往那樣的溫潤如水了。

林茉茉也揭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真容來。關少如閑暇了便彈彈琴，而林茉茉時常會支著下巴靜靜地聽著，仿佛又像是回到了玉脂小樓里的時光一樣。只是，個中的心境定是不一樣了。

“锃！”關少如彈了一個收音符，開口道：“茉茉，你不是也會琴藝嗎？何以只聽我彈奏。”

林茉茉雙手托腮，回答道：“我那都是現學現賣的，根本沒什么火候，比起你的來，我那就是噪音了。”

“茉茉謙虛了。”

“這是自知之明，更何況，對于彈琴什么的，我也沒什么興趣。關少如，我能問你些事情嗎？”趁著葉無影不在，林茉茉開口問道。這些日子葉無影盯人可緊了，林茉茉知道葉無影對關少如成見很深，但他這個樣子盯著自己和關少如又能怎樣呢？且不說關少如現在這幅殘障人士的樣子，自己又不是弱女子，關少如又沒有任何的威脅。

“什么事？”

“在你的眼里，葉茉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林茉茉小心問道。

關少如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一明一暗，卻還是深吸一口氣后恢復了平靜的狀態，但那指尖胡亂撥弄的琴弦還是泄露了他紊亂的內心。“葉茉香，葉茉香……”關少如呢喃著這個名字，似乎還是不解恨。

“不想說就算了，你們不同的人眼中都會有不同的葉茉香，有人說她好有人說她話，究竟誰的話能算數呢？”林茉茉見關少如失態的樣子，便嘟囔道。

“有人說她好？”關少如嗤笑了一聲，“居然有人說她好！茉茉，你想知道什么？”

“關少如，我不是葉茉香。”林茉茉說道，“但是，對有些人來說，我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想知道葉茉香的一切！”

關少如起伏的胸口顯示著他依舊不平的內心，只是，他盡力地使自己顯得平靜。“曾經，我也算是小有名聲。”關少如開口說道，“那時我自認風liu倜儻，為江湖女子所青睞，而我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游戲著人間，也算是玩弄著女子的感情。可是，葉茉香，她不同于我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她美艷，張揚，倔傲，在她對我展顏笑的時候，我承認，心里是迷亂了。我以為她也是折服于我的姿容，那時也是虛榮又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目光，以至于，我進了將軍府小住。她對我若即若離，卻始終保持著距離，我開始以為是她的驕傲，心里也興起那一爭高下的念頭來。感情這種東西，從來都是誰新低了頭，就永遠的失了先機，在我和她拉鋸的時候，漸漸發現，于她來說，我就是一個工具，是她用來刺激另外一個男人的工具。像我這樣從來都是為女人所追捧的男人，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居然是她的手段之一，而她要取悅的那個男人，我卻從來不知道是誰！那一日，我驚覺了這一點，便怒氣沖沖地去找她，我怎知她會在那清早沐浴？自尊受損的我一時間也是失了理智和分寸，大力推門進去，便看到了她出浴的樣子，結果……結果……”關少如說著擰斷了琴弦，臉上也有些猙獰。

“好了好了，別說了！”看關少如這個樣子，林茉茉忙是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她是一個心機深沉，手段狠毒，心胸又極其狹窄的女人！”關少如恨恨地拍了一下古琴，提高了聲調道。

林茉茉有些同情地看著關少如，原來關少如曾有這么一段過去啊！唉，怎么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關少如，你放下吧，葉茉香已經死了。”

“真的死了！”關少如問道。

“是的。”林茉茉肯定說道，自己都已經在葉茉香的身體里了，還能不知道嗎？

“茉茉，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要是我猜的不錯，葉無影是把你當葉茉香的吧！”誰說瞎子看不見，瞎子是用心看的。

林茉茉嘆的口氣，說道：“我是誰重要嗎？在蓮九眼里我不就是葉茉香嗎？反正解釋無用，那我倒不如做這個葉茉香好了，至少，但那么多人恨我想殺我的時候，還有人是在意我，想保護我的，這樣，就夠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是沉默，誰都沒有再開口，對關少如來講，她不是葉茉香，那是最好不過了，只是，他更想知道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