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爸你不知道？”徐鵬揉揉鼻頭，他感覺不應該啊！

不然上次自己在汴京給他們和王秀芝是怎么通電話的？

“噢，知道了。”一拍額頭，徐鵬能想明白了，自家老爸肯定是以為他用的同樣是座機電話。

看向徐保國投來詢問的目光，徐鵬急忙攤手解釋說：“在汴京那邊，我就買了，總共弄了四個，我一個，小敏一個，我兩個手底下人各一個。”

徐鵬沒有說拿到大哥大的老史其實并未起到足夠大的作用。

但像是徐敏開張第一天三十五萬高的巨大營業額，其中也有摩的師傅們的一份功勞。

徐鵬始終沒白費那個大哥大。

如此想著，徐鵬也解釋了下沒給爸媽小妹、小妹夫買大哥大的一個原因：“我在汴京聽人說，用不太久，大家就能換上更便宜更功能齊全的通訊工具了。”

“到時候給爸媽和小妹你們買新的，保證比我這個鐵家伙好。”

徐鵬如此說的時候，只有小妹徐慧微微撇嘴：“得了吧，秀芝都有，我們這些人一個沒有。”

“你還是早點跟我哥去龍城開小吃店吧！”

“這樣到時候你也該有大哥大用了。”

徐慧如此對身旁的劉兵說，徐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看到了王秀芝手中的大哥大的。

尷尬一笑，徐鵬強行遷轉話題：“那個，小妹夫啊，等你和小慧結婚了，我去龍城給你們倆再買一套。”

“這里給爸媽住，省的你倆兩地分居不方便。”

“不是我說臭小子，有點錢你燒得慌是不？”徐保國一聽又不樂意了。

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拍，哼的一聲站起來說：“不知道的，你現在已經是百萬富翁、千萬富翁了呢？”

“給她倆在虞縣買套婚房還不算，這又要去省會龍城給她倆買套房子……”

“你要真有錢，給你媽我倆的廠子收購了啊！”

徐保國一氣之下，竟將心中最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徐鵬見狀，這才猛然想起：

這個年代縣里許多廠子都關停倒閉了，這其中也包括老爸的窯廠和老媽唐培珍的皮鞋廠。

“我們一個窯廠，幾百上千號人，背后養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家庭。”

“說解散就解散，說關停就關停，憑什么啊！”

或許是喝多了，想起傷心事，徐保國竟捶著桌子嗷嗷大哭了起來。

畢竟是一廠之長，畢竟那么多人如此尊重他、愛戴他！

忽然上頭告訴他窯廠要倒閉，自己要告訴那些靠自己養活老婆孩子的人，以后你們下崗了，沒工作了！

“想想我這顆心就很難受啊！”

看著情緒徹底失控的老父親，徐鵬幾次張嘴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可以將窯廠和老媽的皮鞋廠一并收購了，到時候還叫老爹做廠長老媽做會計！

可眼下他一時間拿不出那么多錢，他需要先幫田文靜她爹把坑給填了。

而徐鵬這個人的作風是：“要么不做，那就別說；要么做了之后再說。”

眼下既然這件事他無法立即給出幫助，那他就閉嘴，緘默不語！

等自己明天去汴京了，幫田文靜的閨蜜劉婧麗應付了那個相親對象……

“我把錢匯總一下，給田文靜她爹把坑給填上。”

然后就可以著手準備資金幫老爹老媽的廠子渡過難關了。

看向徐保國和黯然神傷的唐培珍，徐鵬呵呵笑著問了一句：“媽，你們皮鞋廠和老爸的窯廠，是這一批縣里要關停的廠子之一嗎？”

“是啊，還有化肥廠、木具廠。”

唐培珍嘆了口氣，看一眼女婿劉兵，他爹也要下崗沒工作需要重新找人討飯吃了。

徐鵬也看了眼劉兵，知道因為他的婚事已經確定，劉家那邊沒有急用錢的事情，這家人也并無太著急的樣子。

反倒是自家老爹和老媽，倆人雖然不愁吃喝，哪怕沒有徐鵬，他倆靠著各自在干部位置上退休下來的工資，也可以活的比同時代的許多人逍遙快活！

但倆人都是從舊時代里走過來的人，倆人都是對廠子對許多工人、機器有許多感情和責任的人。

“要是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叫手底下那些人帶著老婆孩子去街上討飯吃……”

“我這一顆心啊……”搖著頭，徐保國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他怎么想怎么難受。

不是老婆孩子這么大人了，兒子、女兒都還沒結婚……

他真敢找棵歪脖樹直接死了算了！

就在徐保國一杯接一杯的傷心喝酒之際，哐哐哐哐，自家灰撲撲的鐵皮大門被人從外面奮力砸響。

“誰啊這么大晚上的不叫人安生吃個飯！”唐培珍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拍，本就因為廠子要關停以及老頭子不停哭鬧心中煩躁的她，此刻徹底爆發了。

不顧徐鵬和徐慧的阻攔，憤然站起大步撞出堂屋走向院門。

可當她看到外頭無數面容滄桑、一臉老實巴交的窯廠工人，那一身的氣也就自然而然就消了。

“嫂子，保國哥在家嗎？”一個國字臉中年人艱澀開口。

唐培珍注意到他的眼眶微紅，明顯是剛哭過。

再抽抽鼻子，可以嗅到面前這幾十個人身上都有酒氣。

情知他們是來干什么的，唐培珍也不好阻攔他們進家，而這個時候徐保國也聽見了自己手底下工人的聲音，一把推開徐鵬和劉兵，大步走了出來。

看著面前這些眼巴巴望著他的工人，工人們看著滿臉是淚痕眼眶紅色并不輸于他們的徐保國……

雙方相顧無言，開始在靜謐的夜色中有人抽泣了起來。

徐鵬看到這一幕，嘆息著走了出來，站在了他爸徐保國身前。

徐保國還想扒拉開他，卻是被徐鵬轉身側頭問出的那句話直接給叫停了那個動作：“我可以叫你們不下崗，你敢說這話嗎爸？”

“什么？”

“鵬可以叫我們不下崗？”

“這怎么可能？”

“難道說他認識縣里、勢力的大領導，可以叫他們改變主意？”

……

一時間，徐家院門口幾十號窯廠工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