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殤看向柯從簡離開的方向，眸光深沉：

“柯承錦因你而死，柯從簡非但不恨你，還要收你做義女，這說得通嗎？”

“為什么說不通？我們……”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深得勝似家人。

可是這樣的話，她不能說。

轉(zhuǎn)而道：

“我們是同鄉(xiāng)，他知我父母雙亡，所以好心收留，有何不可？何況柯承錦也不是我殺的……”

夜無殤看向她：

“此事因你而起，他雖死于本王之手，但與你殺的有何分別？再者，你不覺得柯從簡面對本王時，過于冷靜了嗎？”

慕昭昭凝眉：

“什么意思？”

“換作是你，若是有人殺了你唯一的兒子，你會怎么做？”

慕昭昭雖然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換位思考，若是有人殺了她的孩子……

她思忖片刻，道：

“若是有人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會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手刃仇人，為我的孩子報仇！”

話一出口，慕昭昭便明白了夜無殤的意思。

是啊，面對殺子仇人，柯從簡過于冷靜了。

他不僅不想著為兒子報仇，居然還想讓仇人之一的她做他的義女，繼承他的家業(yè)？

這確實(shí)有點(diǎn)令人匪夷所思。

夜無殤知道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

輕笑一聲，道：

“對殺子仇人不計前嫌，我不信。”

又說：

“就要走了，還是安分點(diǎn)，避免節(jié)外生枝的好。”

他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打算離開前廳。

剛剛與慕昭昭擦身而過，卻被她拽住了衣袖。

夜無殤身形一頓，眉頭微微擰了起來，轉(zhuǎn)臉看向她。

慕昭昭這才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么。

扯衣袖這么親昵的動作，實(shí)在不適合她來做。

像碰到了燙手的山芋彈開手指，她垂眸，低低的說：

“今晚就要走了，我想去濟(jì)善堂跟師兄道個別。”

她在請求他，想要得到他的同意，并請他派人保護(hù)她。

有了前車之鑒，她不敢再不聽他的話了。

夜無殤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她烏黑的發(fā)頂：

“走吧。”

慕昭昭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愣：

“走吧？”

夜無殤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本王親自陪你去，不滿意？”

不滿意？

她哪敢不滿意，只是有點(diǎn)受寵若驚罷了。

在她被柯承錦擄走這件事后，夜無殤似乎就對她格外上心。

為了她不抑郁下去，他做了許多事，甚至要當(dāng)眾脫衣。

這樣的他，如何能不讓她多想？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吻和擁抱，望著夜無殤那具高大堅實(shí)的身子，那曾經(jīng)與她赤裸相對，親密無間的身子，她的心間驟然流淌過一絲異樣的情愫。

有一個問題，始終在她心間盤旋，她卻從來沒有問過他。

此時，她忍不住問：

“其實(shí)……柯承錦罪不至死，你為何一定要?dú)⒘怂俊?

因著夜無殤偶爾對她的好，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時會在她的心間徘徊。

她曾以為，他為她殺了柯承錦，會不會是因?yàn)樗麑λ兄貏e的感情。

否則，他何以要為她殺人，擔(dān)上這么大的風(fēng)險？

可她又會想起“玩物”二字，讓她覺得自己很是荒唐。

如今就要走了，她不想帶著遺憾走，想要明明白白的走，所以終是問出了口。

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夜無殤，不敢錯過他的一絲表情、一個眼神。

可他卻冷得像冰，眼中閃過嘲弄。

他走過來，一把掐住她的下頜，冷笑：

“人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再來后悔心疼，會不會晚了點(diǎn)？”

他甩開她，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沉吟片刻，道：

“本王不是個忘恩負(fù)義之人，為你所做一切，就當(dāng)還你的人情，互不相欠，買個心安，僅此而已。”

話音落下，他大步走出了前廳。

慕昭昭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怔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

玩物就是玩物，唾手可得，隨手可棄，不配讓人放在心上。

夜無殤如今能這般對她，不過是托了她自己的福。

她那些猜測、情愫，著實(shí)可笑。

在夜無殤的親自護(hù)送下，她先來到了濟(jì)善堂。

聽到她今晚就要離開的消息，景星河有些驚訝：

“這么快？”

雖然一直盼著離開，但其實(shí)慕昭昭也覺得走得匆忙。

好像對于送她離開這件事，夜無殤更迫不及待。

她輕笑道：

“也不算快，事情都了了，不走還留下過年啊？”

景星河點(diǎn)頭，偷看一眼外堂里的夜無殤，又看了看季流年：

“也好，回去清靜，還是煙溪村更適合你。回去后，代我向慕爺爺和師父問好。”

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季流年，對慕昭昭說：

“回去后，就別再出來了，最好能在村子里找個人嫁了，再生幾個小娃娃，今后陪著爺爺和師父，熱熱鬧鬧的，多好？”

又故意問季流年：

“小師弟，小師妹回去了，你呢，什么打算？”

聽到慕昭昭今晚就要動身，季流年早已喜上眉梢，唇角壓都壓不下去：

“自然是隨小師妹一同回去。”

景星河笑：

“那可太好了，路上有你照應(yīng)著，我也放心。”

說著，重重拍了拍季流年的肩膀，暗示他要加油。

季流年自然明白景星河的意思。

他默默的看向慕昭昭，其實(shí)他從不擔(dān)心她會愛上別人。

只是若回到煙溪村，她便又是他一個人的了，少了許多麻煩，他自然更加開心。

外人只看到她丑，但是她的美、她的好，他最知道。

她去了戮幽王府那么久，臉上的守宮刺還在，這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不過也無所謂，只要她最終是他的，曾經(jīng)的過往都算不了什么。

他只要她，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對了……”

慕昭昭想起了什么，把帶來的錦盒放到了桌上，對景星河說：

“師兄，我走之后，你想辦法把這個錦盒送給太子殿下，記住，一定要送到太子手上，不能過他人的手。”

景星河挑了挑眉，撥弄了兩下錦盒上的鎖，笑道：

“什么東西這么寶貝，居然還上了鎖？你就不怕我偷看？”

慕昭昭嚇唬道：

“看了會掉腦袋的，我勸你最好別動它。”

三人又說了會無關(guān)緊要的話，慕昭昭便起身告辭了。

只是臨走時，夜無殤突然看向季流年，目光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