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岐王宮回到山莊，沈愈徑直去了耶律質舞的偏房，打算告知她族人明日來接她回漠北的事。

聽到敲門聲和沈愈的聲音，耶律質舞面色一慌，連忙將手上的東西藏在了床鋪里。

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打開房門，看到沈愈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來啦！”

甜美的笑容下是一種很怪異的眼神，說不出的怪異，就好像憋尿憋了很久一樣。

看著她有些怪異的舉動，沈愈奇怪的看了她身后一眼才走了進去。

“你今天收拾收拾準備一下，明天你的族人就來接你了。”

沈愈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了來意。

“啊！怎么……怎么突然……”

耶律質舞微微一愣，不知道該說什么，但她的眼中出現的不是驚喜，反而出現了一抹極其不正常憂慮和不舍。

明明她是被沈愈擄到這里來的，而且還在這里度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時間。

在那一個個日日夜夜里，她待在那間黑暗的小屋中，不止一次夢到過她的族人來接她。

夢到了家鄉的天空、云朵、雪山……

她記得夢里的自己開心、激動、愉悅……

但現在，當沈愈說出她可以離開這里回去的時候，她的心里不知道為何就好像被一塊石頭堵住了一般，沉悶，那想象中的激動和愉悅毫無蹤影。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只能愣愣的看著沈愈。

“嗯？怎么？你族人來接你還不高興？”

沈愈察覺到她的茫然神色，有些不太理解她的腦回路。

掙脫樊籠回歸自由還不開心？

“對了，你回去前，有一些事我覺得可以告訴你了。”

說著沈愈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解了解中午吃席的膩。

“什……什么事？”

耶律質舞機械般的回道。

“是關于你們部族最近發生的事，也是為何你的族人能來帶你回去的原因……”

緊接著，沈愈將從她母親述里朵反對停戰說起，一直說到了她父親耶律阿保機繼位可汗，派族人來接她。

之前沈愈隱瞞，是擔心她會受到刺激，到時候別真成神經病了就不好了。

現在來說，一是有族人來接她，她能馬上回去了，心中有了希望，問題就不大，二來，她最近看起來正常了許多。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你的母親做了錯誤的選擇，付出了代價，不過看起來你的父親是更加在乎你的。”

沈愈最后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句。

不過，不知道為何，當耶律質舞聽到沈愈說她母親被處死的時候，她心中居然沒有一絲悲傷，反而出現了一絲快感。

可，那明明是自己的母親啊！

無論如何都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自己為何感覺不到悲傷？

難道是因為她不愿意救我，她就該死嗎？

可她是我的母親啊……

該死嗎？該死嗎？該死嗎？

還有王父，他也不愿意救我，他也該死嗎？

該死！該死！該死！全都該死！

漸漸的，她的眼眸微微泛紅。

“你怎么了？”

沈愈溫和的聲音響起，將她的心神一瞬間拉了回來。

聽到他的聲音，耶律質舞只覺得自己一瞬間就沉淪其中，方才的所有負面情緒都被剔除。

“沒……沒事。”

耶律質舞低著腦袋，雙頰不知為何微微泛起了緋紅。

“沒事嗎？沒事就好，那么就這樣，明日一早你的族人就會到府上來接你，到時你就可以跟他們回去了。”

沈愈看著她，心中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有些抓馬，想了想還是道：

“我沈愈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屑于裝好人，兩國交戰，本與你一個女子無關，但你是敵人，我也是無奈之舉。”

“這樣，你若是日后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麻煩，只要你來到沉玉山莊，我就會庇護于你，這天下無論是誰，都不能傷你分毫。”

說到這，沈愈感覺自己這話裝逼嫌疑有點大，轉而又補充道：

“當然，承諾是我給的，我有最終解釋權，正如我一開始所說，我不是什么好人。”

說完沈愈就轉身離開了屋子，實在是這耶律質舞的眼神實在太古怪了，那好像是一種……癡迷的眼神？那種都快冒出愛心的感覺。

這特喵的都什么鬼啊？！

我特喵是壞人啊！

是我把你擄回來關小黑屋的啊！

你這眼神是幾個意思？！

mua的有病病！

“咯咯咯……”

看著沈愈好像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耶律質舞將一根手指輕輕咬進口中癡癡的笑了起來，說不出怪異感。

他剛剛好像在關心我？

對，他肯定是在關心我！

關上房門，耶律質舞端起方才沈愈喝過的茶杯仔細的端詳了一陣。

起身走到床邊將方才藏進被褥里的小玩具拿了出來。

拿起杯子湊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眼神逐漸開始迷離渙散。

“哦~”

……

第二天一早。

耶律質舞站在沉玉山莊山腳下，回頭看著后方半山腰上的山莊，神情恍惚，她在這里度過了近乎一年的時間。

精致的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有些妖異的赤瞳中透露著茫然。

除了最后的這一個多月，一大半的時間都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的，但她莫名的她對這個地方居然恨不起來。

凝望了好一會，她才轉身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大隊人馬的護送下離去。

……

“啊啊啊啊啊啊！”

“救……咕嚕咕嚕咕嚕……”

“啊……咕嚕咕嚕咕嚕……”

無垠的深黑色海面上，一道狼狽的身影在拼命撲騰著，沉沉浮浮。

濃烈的苦咸味刺激著李明軒的味蕾，眼睛被海水刺激得根本睜不開。

終于，在慌亂之際，他抓住了一塊木板。

浮在海面上，李明軒長長的吐出了口氣，縱使是快要突破中天位的實力，在這汪洋大海中也是無用，因為他壓根就不會游泳。

帶著沈愈給他的地圖，李明軒來到海邊，偷偷“買了”艘漁船就匆匆出了海，他只有三個月時間，要是時間到了還沒返回，就得毒發身亡。

扒住木板，他現在也總算是慢慢緩過神來。

由于沒有充分的準備，這艘破舊的漁船在海上行駛了一天一夜后，被一個浪頭拍成了粉碎，如果不是抓住了這塊木板，他此時多半已經兇多吉少。

一切皆因他沒得選，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這么魯莽的就出海。

在他原有的認知中，只要有船，就能飄在水面上隨心所欲，但卻不料，現實狠狠給了他一擊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