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腳下,拖刀老猿瞅著那又重歸死寂的靈山,冷冷地獰笑一聲。
“殘燈余火!不足為懼!”
“兒郎們,今晚吃肉!且宰了千余人畜給小的們解解渴!”
“多謝千戶!”
眾妖歡喜之余,連忙腰揣刀,肩披袋子,一股腦地奔著山下跑去。
拖刀老猿看著這一幕,眼中閃耀著猩紅的光芒。
之前那個問話的小豬妖連忙走到拖刀老猿的身邊,恭敬地遞上了腰間的一個酒葫蘆。
“千戶,您請,嘿嘿。”
老猿也沒多啰嗦,直接拿起酒葫蘆一飲而盡。
“好酒!好酒啊!你這小子怎么沒下山去?若是晚了些,怕是趕不上熱乎的了。”
“千戶,我……我搶不過他們……”
“哈哈哈!你小子也算實誠!”
“嘿嘿……”
“好了!好了!吃了你的酒,你可是想問什么?”
那小豬妖撓了撓腦袋上的稀疏毛發,又伸出了肥胖的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的靈山。
“千戶,千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順著小豬妖的手指,拖刀老猿也看向了那千創百孔的靈山。
那山他們是上不去的,那山上發生過無比激烈的對戰,死在那里的妖王,佛陀不計其數。
他們留下的激戰痕跡,至今還烙印在那靈山之上,像他們這樣的小妖怪,怕是上去沒走幾步就能直接被那大道絞殺。
至于那靈山之上的大雷音寺,更是終日籠罩在一陣霧氣之中,任何神識都無法窺探。
這百余年來,也有不畏死的大妖步入其中,但是誰也沒看見過有妖從里面走出來過,他們都死了。
瞅著這小豬妖一眼,拖刀老猿嬉笑一聲。
“能發生什么事情?無非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唄!”
“為了造化,為了成圣!沒什么是舍棄不了的。”
小豬妖聽著老猿的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
“為了一個人?天命取經人?”
聽著惠岸尊者這話,唐皇笑了。
這么些年來,這大西天還是不死心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余火尚存,時時閃爍。
其實早在那大漢年間,佛便已經傳入了東土。
剛開始只是佛像,因為佛像乃是金銀所制,很有價值。
往來客商,便把它們帶回來了,融成錢幣,打成飾品。
到了后來,陸陸續續有著不畏死的僧人,好似得了那神諭一般,一股腦地往那大西天求取真經。
一代又一代的不懈努力,到真的讓他們取回了一些散落的經文。
于是乎,有了經文的支撐,這佛教便在東土扎下了根。
一代又一代的發展,這佛教的信眾也越來越多,漸漸地,他們開始挑釁皇權。
再經歷了幾次血腥鎮壓之后,他們又開始試圖融入東土,轉而為皇權服務。
其實歷代的統治者也知道,東土之佛,乃是大西天佛的香火延續。
所以統治者對于佛教一直很是糾結,既想限制其發展,又想利用其安撫人心。
到了大唐,更是如此,大隋年間這佛教已然膨脹至極,江南江北隨處可見他們的寺廟。
大唐開國,便開始扶持道教,以此來打壓佛教繼續發展。
到了貞觀年間,唐皇李世民直接嚴禁僧人出關去那危險之地,求取佛經。
這才斷了幾十年,唐皇沒想到那大西天竟然忍不住派人來了。
看來,他們是真的著急了啊。
……
“回稟唐皇,正是如此。”
“你要何人?”
惠岸尊者沒有言語,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水面上的法臺。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看向了神秀還有那江天沉。
迎著眾人那灼熱目光,神秀一臉的激動之色,他身旁的妖虎卻趴俯在地,連口大氣也不敢喘息。
“選我!選我!我侍佛之心最為懇切!我才是那個天命取經人!”
心中這么想的,神秀也是這么做的。
只見他朝著惠岸尊者,直接虔誠地跪了下來。
反觀一旁的江天成就不一樣了,這廝和見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瞅著那高大的木吒。
“鬧鬼了!這難道真的是西游!還尼瑪天命取經人!”
“不對勁!不對!西游里面不是觀音來選嗎,我也不是和尚啊!”
瞅著高臺旁邊的臺階,江天沉已經想跑路了。
惠岸尊者將這二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他的目光先是看向了勸虎僧神秀。
“你,天生彗心,理佛之心,虔誠無比,乃是不可多得的佛門子弟……”
聽到這話,神秀的身軀都在顫抖,他的眼中更是閃耀著光芒。
還有什么比尊者的肯定更為榮耀的呢?
“可是……你修行的佛法,終究只是小乘佛法,小乘佛法只能自度,唯有大乘佛法可度世人。”
一邊說著,惠岸又用眼睛看向了不遠處的唐皇,卻只看見對方嘴角那抹不屑的笑容。
“弟子愿前往大西天!求取大乘佛法!”
神秀聽到這里,直接雙手合十,長拜不起,那態度簡直虔誠。
看了一眼虔誠的神秀,惠岸又在江天沉那震驚的目光中,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到這一幕,滿座都傳來唏噓之聲,聽著這動靜,神秀的腦袋漸漸低了下去,他的雙手更是死死抓緊自己的衣袍。
等到惠岸將目光看向江天沉的時候,這小光頭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江天沉可不想成為什么天命取經人!
這故事情節已然完全扭曲!
這樣的西游他哪里敢去!
開壇講法的成了那勸虎僧神秀,而他則是皇帝派來攪局的!
來欽定取經人的竟然是木吒!
蝴蝶的翅膀不是已經扇動了,而是直接扇斷了。
即便是出門遇到變形金剛,江天沉此刻也覺得很是合理。
看著緊盯著江天沉的木吒,唐皇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而你……你剛才所說佛法,已然具備大乘佛法之妙,然而你還是不得要領啊。”
“若想真正學得大乘佛法,還得西去,取得佛之遺藏。”
“不知,你可愿做那天命取經人?”
聽到木吒這話,江天沉整個人都麻了。
真的是怕啥來啥,他現在總算知道為啥那連山皮上會說忌多言了。
要是他不說那么多廢話,哪有現如今那么多事。
環顧一圈,江天沉的神色愈發不好看。
他看到了下方百姓那古怪而又復雜的神情,畢竟他們之前還在仇視江天沉,而如今尊者現身,卻指定讓他去做那天命取經人。
江天沉也在那角落之中,看到了自己那年邁的師父,此刻的凌云子惡狠狠地望著木吒,老道的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高臺上,皇帝嘴角掛著的那抹莫名微笑。
深呼一口氣,江天沉低聲說道。
“不瞞尊者,我并不是一個和尚,我乃是……”
“本是空一物,何處惹塵埃,一切本就是虛妄,是真是假,又有何意義呢?當年的佛陀本來也不是和尚,這重要嗎?”
聽著惠岸尊者的話,江天沉的瞳孔都放大了。
壞了!我在給自己挖坑!
這惠岸用心學那一套來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