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講法會場搭得也有講究,三面臨水,很好地控制住了信眾和講師之間的距離。
江天沉到后沒多久,大唐皇帝也來了,在儀仗隊的簇?fù)碇拢苹实巧狭瞬贿h處的寬闊高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耳畔的高呼,江天沉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若是這事情辦砸了,他也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在那無數(shù)雙目光的注視下,身著泛白袈裟的神秀緩步登上了講法高臺,跟他一起上去的還有那只體型巨大的妖虎。
神秀倒是還好,就是那只妖虎時不時地注視著皇帝的方向,它那巨大的眼睛中閃耀的也不是兇光,而是恐懼。
人群之中,化形成為小娃娃的靈感更是牢牢抓緊身旁惠岸的衣袖,他的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尊……尊者!這大唐皇帝!有些不對勁!他身上的氣息好可怕!”
聽著靈感的聲音,惠岸的臉色依舊如常。
他看出的東西可比靈感多多了。
這大唐皇帝何止是不對勁,他簡直就是可怕!
不光是大唐皇帝,就是他身邊的那幾個人身上也透著古怪。
這大唐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得了不得了的東西。
要不然僅僅靠著那山河大陣,可保不了大唐安穩(wěn)無憂。
“天庭……”
“尊者,您說什么。”
“沒什么。”
……
這神秀開場先講了一篇經(jīng)文,雖然江天沉不讀佛經(jīng),但是人家神秀講得好啊。
通篇下來,簡單明了,即便是那不識字的白丁,也能聽得懂神秀的經(jīng)意。
聽著聽著,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人提出問題。
看著那前仆后繼的勇者,江天沉知道,自己不是在獨自戰(zhàn)斗。
可是接下來的畫面,卻讓江天沉的那顆心又懸了起來。
“禪師受教了。”
“今日有勞大師指點,鄙人茅塞頓開啊。”
“大師簡直就是再世佛陀!大唐有你乃是幸事啊!”
……
聽著那越來越夸張的稱謂,看著那一個個倒下的“前輩”,江天沉詫異地看向皇帝所在的高臺。
他現(xiàn)在懷疑,自己是皇帝找來捧這神秀的吧,再這樣說下去,那神秀直接可以封為大唐國師了!
高臺之上,唐皇李世民也是一臉的嚴(yán)峻之色,他也沒想到這神秀竟然如此擅辯。
難道自己真的無法阻止佛興大唐嗎!
該死的!
經(jīng)歷了大業(yè)之亂的唐皇深知這佛教的可怕,他們趁著亂世兼并土地,蠱惑人心,動搖國本。
如今,妖氣又起,難道還要放任他們胡作非為?
就在唐皇死死握緊拳頭的時候,他那鷹隼般的目光猛地鎖定在江天沉的身上。
這邊的小光頭頓覺頭皮發(fā)麻,唐皇的目光好似鋒利的箭矢一般,將他射了個對穿。
被那目光看得受不了,江天沉低下頭去,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
眼見著日頭下沉,也再沒人跳出來刁難這神秀。
深呼一口氣,江天沉緩緩站起身來,硬著頭皮朝那講法高臺走去。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來。
其中仇視頗多,因為這臺下坐著的大多數(shù)都是神秀的信眾。
眼瞅著一個大光頭竟然上臺挑釁,他們自然不會給什么好臉色。
“見過神秀大師。”
神秀看著緩步走上臺來的江天沉,沒有說話,而是端正地行了一個佛禮。
他又豈能認(rèn)不出眼前之人正是那夜鉆入虎口的人才。
掃了一眼江天沉,神秀的目光又不留痕跡地看向了遠處的高臺。
皇帝陛下啊,這就是你最后的一招嗎。
讓一個道士,裝成一個和尚?
這子虛觀的道士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小僧愚木,乃是一個山野小僧,遠道而來想求神秀大師一個事情。”
聽到江天沉這話,所有人都勾起了興趣,那神秀心中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總不會是想勸我下去吧?
“榆木師弟,但說無妨,如果神秀做得到,必定滿足師弟的需求。”
“小僧想求一個佛偈,一個闡釋修佛的佛偈,最好二十字以內(nèi),小僧記憶力不好。”
刁難!這簡直就是刁難!
一時之間,臺上眾人紛紛問候起了江天沉。
古有曹丕逼迫曹植七步為詩,已然是過分。
現(xiàn)在這江天沉竟然刁難神秀現(xiàn)場做出一個佛偈,這不是刁難,什么是?
高臺之上的皇帝陛下,此刻也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容。
好小子,這一步棋走得不錯!
若是這神秀做不出來,即便是他今天講法成功了,他也不能擔(dān)得起一聲高僧!
一個不能為同門答疑解惑的師兄,又怎能為人師長?
眼瞅著時日也不多了,即便是他作詩作出來了,多半也是敷衍之詞。
古往今來,像曹子建那樣的人物又有幾人?
既是敷衍之詞,今后難免也會被人挑出刺來,如此這般,亦擔(dān)不得一個高僧之名。
不同于別人的擔(dān)憂,此刻那神秀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其實他的心中早有佛偈一首,本來他是想今日過后,坐穩(wěn)那高僧之名,再說出口,將自己的名望推到巔峰。
可是眼前的這個小道士卻偏偏給他這樣一個臺階,認(rèn)真打量著眼前的江天沉,神秀甚至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來報答救命之恩的。
仔細(xì)地想了想,神秀突然覺得這首佛偈在今日說出了或許更好!
念起此處,他不再猶豫。
“榆木師弟,關(guān)于修佛,師兄我確實有幾分拙見,佛偈一首,贈與師弟,還贈大唐!”
此話一出,滿座沸騰!
即便是那高臺之上的皇帝陛下,此刻看起來也有些不淡定。
“尊者,咱們要找的人是這個神秀嗎?”
“且等等,再看看。”
臺下的惠岸兩人也在牢牢注視著高臺之上。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聽著神秀那清亮的聲音,整個水陸法會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方才有人大夢初醒。
“好好好!”
臺下開始有人發(fā)出喝彩之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山呼海嘯。
“榆木師弟啊,修佛如此,拜佛亦是如此,唯有堅持,唯有日日夜夜的朝拜,方可得見真佛!”
“若是人人如此,奉養(yǎng)真佛,感化妖族,近乎妖氣又有何難?”
說道這后半句的時候,神秀的眼睛直接看向了皇帝的高座。
唯有禮佛,方可救大唐啊!
我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