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陳述和方焓玥相擁許久，像是兩根互相支撐的拐杖。

“那是陳述女朋友嗎？”

“應(yīng)該是……”

身邊事親戚的議論聲，方焓玥沒回避的意思，只是用很輕的聲音開口說：

“陳述，我在呢。”

這一瞬，陳述感到有一束光照亮了世界。

以至于很久以后，還記得這時候。

葬禮上，方焓玥陪著陳述度過一程后，她也向奶奶跪拜敬香。

“奶奶，你未來孫媳婦給你敬香了。”

方焓玥雙手合十。

當(dāng)她抬頭，去看奶奶的遺照。

大堂懸掛的奶奶照片，似乎在凝視著她，面帶微笑著。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魂靈。

奶奶可以放心地走了吧。

……

……

傍晚，方焓玥坐在窗邊，吹著涼涼的晚風(fēng)，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

很多事沒經(jīng)歷過，她的想法非常單純，覺得對就去做了。

“媽，我明天晚上回去。”

“還明天晚上？方焓玥！你到底在搞什么？”鄭美真沒想到女兒會這樣。

方焓玥就是那種長得很乖特別單純的女孩子，過去也是如此，沒讓她操心過。

“回來再和你說。”方焓玥溫柔地說，“媽，你別擔(dān)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處理好的。我和舍友一起來的，不是一個人。”

葬禮氛圍所影響，讓方焓玥想到了親人離世的痛苦。方焓玥不想和母親慪氣了，語氣變得格外溫柔。

“……”

你不是小孩子？

鄭美真一點(diǎn)沒看出來，差點(diǎn)沒一口血吐出來。

……

……

是夜，皓月當(dāng)空。

在陳述家里住下，方焓玥想跑陳述房里去。陳述家里還有大伯，她這個想法有點(diǎn)大膽。很久以前，她就想過這個畫面，許多想法許多年前已經(jīng)種下了。

聽聞，于曉燕吃驚地說：“你晚上要和陳述睡嗎？”

方焓玥點(diǎn)點(diǎn)頭。

于曉燕說：“不好吧。”

于曉燕年紀(jì)比方焓玥大了一歲，平日也像姐姐一樣，會給出些建議。

方焓玥說：“我偷偷過去，我不想讓陳述這么痛苦的時候一個人，而且他不會對我做什么。”

于曉燕突然想起，之前方焓玥有一晚夜不歸宿，也是和陳述在一起。

她本來不信陳述沒對方焓玥做什么，現(xiàn)在卻有點(diǎn)信了：“陳述真的都沒對你做什么？”

“真的。”

房間很安靜，于曉燕一直聽方焓玥說陳述的事，最后她屬實(shí)是羨慕了，感嘆道：“我在哪里能找到像陳述這樣的男朋友。你知道嗎，我前男友帶我去他家，一關(guān)門他就把我按在床上，動手動腳，嚇得我殺豬一樣叫，我就讓他變成前男友。”

方焓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玥兒，我覺得你太沖動了。”于曉燕說，“你爸媽知道會怎么想這個事？你去陳述家，還和陳述睡一間房，這事萬一被陳述親戚看到，怎么說得清？你考慮過嗎？你這樣是把自己后路堵死了，要不你今晚還是和我睡吧。”

“我只想陪著陳述。”方焓玥說，“反正以后我不會喜歡別人。”

于曉燕不再勸了，說：“如果陳述以后敢辜負(fù)你，我要替你揍死他。”

方焓玥說：“說真的，前天我媽不同意我和陳述在一起，我還和我媽斗氣，絕食抗議，可是今天我看到陳述哭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就是我不能做小孩子，東西得不到，就哭哭啼啼。”

她眼神變得堅(jiān)定：“我要長大起來，把我爸媽搞定。陳述這么難過，我怎么可以給他拖后腿？以前我依賴爸媽，以后又依賴陳述，這樣太幼稚了，我要讓我爸媽可以相信我，讓陳述也可以依賴我，我要讓他知道，我也可以守護(hù)他的。”

年輕時候不懂愛情，總是在不知不覺失去，她不想這樣。

……

……

空蕩蕩的房間，陳述坐在窗口發(fā)呆，凝望窗外的燈塔，沒有睡意。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述打開門，看到方焓玥，仍感覺是在做夢。

“玥兒？你……”

“我可以進(jìn)來嗎？”方焓玥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嗯。”

陳述讓方焓玥進(jìn)門，沒關(guān)門。

方焓玥卻關(guān)了門。有時候女孩子要大膽一點(diǎn)，雖然她現(xiàn)在有點(diǎn)過于大膽。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陳述有些緊張地說：“怎么了，你還不睡嗎？”

方焓玥看著陳述，臉頰有淺淺梨渦：“你不是也沒睡嗎？”

……

窗外月光斜照進(jìn)來。

兩人坐在窗臺的椅子旁，世界所有美好在女孩的眼眸中放大了。

她才剛洗完澡，穿上了陳述的襯衫，衣服寬大。

陳述凝視著她，感到心有了依靠。

方焓玥說：“陳述，為什么昨晚你要我離開你啊？”

陳述第一反應(yīng)是他不配。

他不值得女孩的好。

奶奶去世，他想了許多。

陳述說：“你父母養(yǎng)育你將近二十年，世界上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呢？我不想你和父母因?yàn)槲音[矛盾。”

方焓玥說：“所以呢，你就不要我了嗎？”

“我……”陳述語氣有些沒落地說，“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覺得是，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到你的世界去。”

陳述有點(diǎn)怔忡，他不知道為何方焓玥突然之間變得格外勇敢。

勇敢到不像平時的她。

女孩似乎也成長了。

“陳述，如果我父母不反對，你愿意和我結(jié)婚，陪我一輩子嗎？”方焓玥說。

她來這里，只想要個答案。

“我當(dāng)然愿意。”陳述毫無猶豫。

“那就好，陳述，我想問你，你為什么就覺得，你沒有我父母重要呢？”方焓玥說，“你想得沒錯，就是低估了我想和你走下去的決心，你知道嗎，法律上夫妻關(guān)系是大于父母關(guān)系的。”

陳述愣愣地看著方焓玥。

“陳述，我愛我爸媽，可我知道，人一輩子不只是為爸媽而活，我不能全聽他們的話，他們陪我走過上半生，我的下半生就是和你了。我覺得什么都聽爸媽的話，才是不孝順，我不想當(dāng)媽寶女，有時候他們并不知道對我而言，幸福意味著什么。”

雖然這件事太早，但看著陳述獨(dú)身一人，那一刻她突然想有一個寶寶。

一個像她又像陳述的寶寶。

“……”

陳述看著方焓玥，不知女孩對他的信心哪里來。

他被女孩突如其來的坦白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因?yàn)椴恢婪届诗h的秘密，以他的視角來看，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追逐方焓玥，方焓玥被動反饋而已。

從給女孩送傘，到給女孩表白，都是他主動。

可是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陳述，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等你告白，和你在一起后，我都沒說過我喜歡你。我覺得，我的喜歡，不用說的，你能看出來，不過現(xiàn)在我改變看法了。”

方焓玥忽然湊到陳述耳邊說：“你記住我的話，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方焓玥讀了那么多書后，十分確定她要和性格好又溫柔的男孩子共度余生。

太溫柔、太為人著想的男生容易吃虧，除非遇到同樣家教好的女生。

兩個人真的是天生一對。

……

……

陳述聽到方焓玥的話，立刻抱住了方焓玥。

其實(shí)方焓玥來他家，他怕過方焓玥看不起，可是方焓玥卻始終如一。

陳述感到世事無常，凡人無法掌控命運(yùn)，奶奶過世后，他開始接受自己可能也失去方焓玥的未來。

可是他現(xiàn)在不能接受了。

如果他沒見過光明，本可以忍受黑暗。

方焓玥是他心上的月亮。

……

……

當(dāng)晚，陳述和方焓玥在同一張床上，摟著她的肩膀睡。

「愛」字很深沉，代表責(zé)任。

陳述不敢用愛來表達(dá)對方焓玥的感情，只說喜歡。

可他看方焓玥在身側(cè)。

剛才女孩睡前一直對他說：陳述，我喜歡你，你不要離開我。

這一刻，陳述眼睛好疼，沒法說話。

沒有人對他這樣說過。

他覺得奶奶去世，父母去世，方焓玥父母不接受他，世界所有的壞事，都是他的錯。

他不敢給方焓玥許諾，不是不在意，而是怕做不到，可是聽到女孩這些話都時候，他的心會疼。

現(xiàn)在他會拼了命給女孩幸福，給女孩更好的未來。

因?yàn)樗麗墼铝粒幌胧ピ铝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