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焓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后癡癡地仰望天花板，眸子倒映著銀河。

少女失眠了。

此情此景，是海棠花一夜未眠。

她想起陳述剛才表白聲音，心中無比歡欣，腦子未來幻想雀躍不止，從來未感到生命如此美好。

怎樣和陳述并肩而行，被陳述怎樣擁抱，親吻怎樣拉絲。

滿心害羞，毫無睡意，她爬起床，走到陽臺，女子的芳香從她搖擺衣裙散發出去。

冬日寒風呼嘯，她亦是不懼，因為炙熱的心是可以灼燒冬季的火焰。

她家住在臨山的高檔住宅社區，是大平層，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燈光。

入目澄明的夜空，光云間浮現出星火。

晚風吹著秀發飛揚，少女脖頸瑩白耀雪，衣裙上桃花時隱時現。

方焓玥不敢笑，怕星星看到她愉快，舉著手機，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撲哧一笑。

“陳述，怎么這么表白的呀？”

想著，方焓玥眼波動人，又仰頭，在星空尋找陳述的名字，伸出手，用手指將心上人的名字連成線。

某一刻，她感應到靈魂，回頭望，身后空無一人。家里人睡得正酣，陳述也不在身邊，哪來的人呢？

難不成真是神明出現，實現了她的愿望？

時間在走，她嘴里呼出白氣，笑著暖著手，在想陳述會不會再打電話過來，或者發微信消息。

當時她心情是比較復雜，誰也不知她對待愛情是何等認真。

期待著明天能見男孩，可年輕的時候，并不懂怎么愛一個人，面對這一段未知的關系，又不知如何是好。

細想，這都不重要了，只要在一起就足夠了，陳述告白雖然讓她心慌，可不正是她期待已久的嗎？

她微微彎起眼眸，帶著笑意。

……

……

大地朦朧，冬季的晚風總在凌晨呼嘯。

陳述已經迷糊了，掛完電話，就趴在同學身上。路燈光照在他臉上。

潘顯庭扶著陳述，不可思議地說：

“我好像聽到，方焓玥剛才是答應陳述了？”

他本來只是看個樂，結果哪知吃了一嘴狗糧，卻沒有羨慕嫉妒，一開始感到有趣，很快卻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

這是看見別人幸福才會有的反應吧。原來看見別人幸福想掉眼淚是真的。

“方焓玥居然答應了？”

“離譜哈哈哈哈！”

這是男生第一次知道，原來方焓玥高中高冷是裝的，她也會害羞，只是他們見不到方焓玥的小女兒樣子。

然后一行人開玩笑，要將陳述丟到河里喂魚，以泄心頭之恨。

當時李冬曉在旁邊看著，眼眶熱熱的，裝模作樣的假笑，沒搞明白他為什么站在這里，一切物是人非。

“冬曉，你沒事吧？”潘顯庭怕李冬曉張不開，他高中追求方焓玥人盡皆知，把退路給堵死了。

“我沒事，愛情本來就是兩情相悅，強求不來?！崩疃瑫該u頭。

最后幾個人攙扶著陳述，一起穿過了無人跡的街道。

林倩穎已悄無聲息地走了。

……

……

陳述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

上一段記憶是和高中同學，在路邊唱著歌，酒精的氣息充斥天地。

然后再度睜眼，就是見到自家窗簾細微的晨光，他在床上，一身都是酒氣。

現在是早上了，太陽未升起，清晨的空氣帶著微涼的意思。

陳述發現他腦子遲鈍，昨晚的事忘得干干凈凈，努力回想也毫無印象。

“我昨晚沒干什么蠢事吧？”

陳述不確定了，晃著沉重腦袋。

沒搞明白的事，他有點在意，想打電話和潘顯庭確認下。

從口袋掏手機，一看手機沒電了，趕緊充電。

待到手機有了一格電，陳述立刻打電話問潘顯庭：

“班長，昨晚我沒做什么驚心動魄的事吧？”

“驚心動魄的事？你打電話和方焓玥表白算不算？”班長言簡意賅。

“真的假的？”

“騙你干嘛？”

陳述慌忙掛電話，查看手機，結果通話記錄和微信聊天記錄都沒有。

“耍我玩呢？”

陳述放下手機，幾乎確定班長在耍他，他才不會做那么傻的事。

如果他打了電話，記錄在哪里？

打電話和方焓玥確認，他清醒后就沒有那個膽子。

這時陳述注意到微信上，方焓玥凌晨五點就給他發了消息。

“你醒了嗎？”

“早安?！?

女孩留下這兩句莫名的話。

陳述精神了起來，瞧了眼時間，六點半了，于是去撥方焓玥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

陳述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打了招呼：“早上好……”

方焓玥好像比他更緊張：“早上好?！?

然后方焓玥說她昨天回左海了，可以見面。

陳述瞬間高興十足。

兩分鐘后，陳述和方焓玥確定了下午在三坊七巷見面。

陳述望著墻壁發怔，久久沒有表情。

算日子，今天就是情人節，他確定的表白日。

……

……

窗外陽光已經出來了，落在樹葉上。

方焓玥趴在床上，臉龐略帶著憔悴，昨晚她沒怎么睡，到這會眼睛已經開始犯困了，可約定好下午和陳述見面，腦子又絲毫睡意沒有。

她眼睛想睡，腦子卻不想睡，凝視著手機，略微迷惑陳述沒提昨晚的事。

不過她當真了，只是認為陳述不好意思再提。

青春的悸動藏在身體里，沉浸在某種神奇狀態里，昨夜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愛有回應。

其實她昨天才剛從外婆探親回來，一路舟車勞頓，腦袋還是暈的，惡心想吐，又幾乎一夜未眠，此刻不免昏昏沉沉，可是心里的力量卻更強大，促使她精神面貌生機蓬勃。

方焓玥溫婉地笑了下，臉頰漾出若有若無的小梨渦。

……

……

方焓玥覺得她蠻內向的，可不知怎么，這次就義無反顧地跑去赴會了，去之前特意查了下男女在一起后約會注意事項。

下午的三坊七巷，陽光清澈，灑滿一地。

抵達約定地點，她第一時間并不靠近，透過人群的間隙，偷偷地看陳述。

陳述下頜線好看。

方焓玥學著陳述沉靜的樣子，安靜地走到陳述身邊。

然后偏過頭，彎著眼睛說：

“陳述~”

女孩的聲音短促，卻又柔情似水。

……

陳述聞聲，像是充了電，身體有了生機，立刻轉頭看她，就和女孩對視。

他喜歡的女孩，和他打招呼時，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是月光下跳躍的湖水。

那種清涼覆蓋了他的皮膚。

就很神奇，他居然一下就被女孩的眼睛絆倒了。

方焓玥瞧著他，水靈的眼睛如月牙。

于是陳述就愣愣地看著她，全然懵了，一時間沒回話，他難以移開視線，不知為什么今天女孩的眼睛格外溫柔。

方焓玥被陳述的目光盯著，突然不好意思，低頭，手指交纏，全然不知所措，眼眸光芒閃動，俏臉也泛著微紅。

這是她男朋友了！

她輕笑，似是想起什么，又抬眸過來，抿唇，有話要說的樣子。

可是看到陳述的眼睛，她立刻又失去了勇氣，慌得要命，眸光偷偷摸摸的，像是藏著無數少女的心事。

女孩這樣子可愛得要命……

陳述完全愣住了，心跳得飛快，幾乎永生難忘她剛才那躲藏的眼神。

真的好奇怪啊。

“玥兒在害羞什么……”

陳述不知道該不該看她了，快被女孩可愛死了。

不知怎么回事，方焓玥今天特別害羞，特別可愛。

就是那么個瞬間，陳述感覺到無法呼吸，當時想帶她回家見奶奶，說這就是你孫媳婦。

“陳述~你干嘛發呆~走不走呀~”

過了會，方焓玥開口說話，瞧著陳述，臉還泛著淡淡的緋紅。

陳述愣了愣，看著女孩，忍著心跳：“嗯，走吧?！?

感受到陳述視線，方焓玥又垂著視線，咬著紅唇。

走在路上，陳述看著女孩，內心充斥奇異的感覺。

真的，和她肩并肩走著，就想離她越靠越近。

怎么想就怎么做，陳述就鼓起勇氣，慢慢和她拉近距離。

方焓玥發現了陳述靠過來，眸中有秋水，卻沒有躲開，轉頭朝他溫柔一笑，很漂亮，清澈又透亮。

陳述又呆住了。

這也太美好了。

今天的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陳述注意到了，女孩今天編了好看的發型，裙子也是美美的。

雖然沒有化妝，但她臉頰皮膚本就雪嫩清透，白里透紅，彩妝涂在她臉上，反而是一種污染，猶如明珠蒙塵。

現在她這樣，就像是天使一樣。

甚至以天使作為形容，都好像有點不足夠，總之就是非?？蓯邸?

仿佛女孩精心打扮，就是為了等待他告白似的。

可是她有些黑眼圈，俏美的臉上有幾分憔悴，好像最近沒有休息好。

陳述看了，心疼又心跳得厲害，欲言又止，才問：

“你飯吃過了沒有？”

“沒?！?

“等下帶你去吃？”

“嗯。”女孩點頭。

陳述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繃得很緊。

想起他等下要和方焓玥表白，他的身體也同樣緊張。

十分鐘后，陳述領著方焓玥走在古老的建筑里散步。

邊走路，邊聊著天。

主要是聊些過年在干什么。

今天方焓玥有點反常，話不多，專注聽他說話，眼神亮亮的。

陳述發現她唇瓣涂了什么，亮晶晶的，那種紅色很好看。

真想親來著。

到了一處巷口，身旁無人，方焓玥停下腳步，忽然抬起頭，看著陳述：

“陳述，我感覺你今天很緊張吔?！?

“啊，有嗎？”

“有啊?！狈届诗h猶豫了下，俏臉微紅地說，“你是想對我做什么嗎？”

陳述懵了，腦袋轉不過彎來。

他承認，是想在今天表白來著，沒想到女孩這么敏銳，居然察覺到了。

“你沒想對我做什么吧？”方焓玥又說，聲音溫潤得像是泉水，很動聽。

“什么？”陳述忽然不敢表白了，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

他理解岔了，牛頭不對馬嘴。

“就比如做壞事什么的?！狈届诗h說完，咬著唇，眼睛變得水靈靈的。

“壞事？”陳述又呆了下，搖頭，“沒有啊?！?

方焓玥眼神清澈，看著陳述的不好意思樣子，俏臉泛著紅暈。

忽然她撲哧地笑了一下。

陳述呀，明明想牽她的手，或者抱著她，卻不好意思說，所以一路上才會這樣緊張的吧？

想到這里，方焓玥語氣特別軟，伸出手：“手給你牽，就牽手，其他的事，今天不能做了?！?

她覺得雖然陳述表白了，可是太突然了，她有點來不及消化這段關系，也沒整理好該怎么和陳述相處。

真要親親抱抱，她有點害羞。

而且，也存著一點點捉弄陳述的心思。

誰讓你半夜三更打電話過來表白的，害她一宿沒睡。

所以就允許陳述牽她手。

當然，牽多久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