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晚，窗外送來瑟瑟涼風，是白城沙灘飄來潮水的濕意。

玻璃窗映照著月光，若有若無。

宿舍里，陳述入睡前，忽然收到了方焓玥的信息：「陳述，我睡不著。」

陳述愣了下，立刻問：

「你怎么了」

「我姐問我有沒有人追我，我該怎么回啊」

「你就按照事實回。」

「可我不確定是不是被追了。」

陳述看到她這么說，不知怎么回復，可心動在加深。

女孩是暗示他嗎？還是只是他多想？

方焓玥沒讓他糾結太久，主動說：「周六晚上的聚會，你有空嗎？你會去嗎？」

是在想兩個宿舍聯誼聚會的事情？

陳述想了想，回復：「會。你去了，我也會去。」

「好。」方焓玥又說，「陳述，你舍友好像還挺好的哈……」

「我舍友有點鬧，我怕他們亂來。」

「你舍友很鬧嗎？」

「嗯……」

陳述感覺這樣說舍友，有點不好，但他真不想舍友離方焓玥太近。

這是很奇怪的事，沒在一起，也會吃醋，不知道什么道理。

有一件事更讓陳述在意，聊天這么久了，從未和女孩互相發過語音。

陳述思考許久，打出的字刪了又刪，其實真的很想聽她的聲音。

時間有點晚了，或許可以和她說早點睡，最后陳述發語音說：「你睡不著的話，閉上眼睛，擺出最舒服的姿勢，想著最美好的事，就能睡著了。」

發完語音消息，陳述聽了一遍，總覺得聲音和真實世界的他不一樣。

方焓玥發燙的臉頰緊貼手機，聽著陳述的聲音，傻了一下，然后也發語音，疑惑地問：

「這樣有用嗎？」

這樣聊天就從文字，轉到語音了。

如此一來，陳述也可以隨時點開語音聽，這算是boy的小心機吧。

陳述滿足地說：

「對，閉上眼睛，想著美好的事。」

「美好的事？可我想象不出來。」

「怎么會想象不出來？」

「真想象不出來。」

「你可以想象，大千世界，日月星辰，世間百態……」

方焓玥念頭一動，心緒又漂浮：「陳述你說的好深奧啊。」

「你試著閉上眼，就想象自己靈魂飄起來，脫離身體，然后飄到宿舍樓上方。」

「嗯……有點難以想象，飄到宿舍樓上方，然后呢？」

「然后你再往上飄，接觸到云朵，可以看到整個校園，整座城市，你看到了嗎？」

「好像是看到了。」

「然后再往上飄，你會看到整個星球，看到河流怎么流動，看到我們人類處在怎樣的大地里，看到蕓蕓眾生。」

「嗯……我還看到月球了，陳述。」

「月球？」

「對，月球。」

「你為什么想到月球？」

「因為月球繞地球轉，就在地球身邊。」

……

……

「陳述，要不我們語音通話，聊一會天？」過了一會兒，方焓玥忽然睜開眼說。

「好像我們現在就是語音聊天？」

「是直接通話的那種。」

「好。」陳述答應，感到身體熱乎乎的，有點小緊張。

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語音通話，陳述手指一點，不小心點開視頻通話。

等到視頻通話通了，面前出現方焓玥的紅撲撲的臉，陳述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點錯了，整個人都懵了。

手機另外一邊，方焓玥捂著臉，唯獨眼神在炯炯發亮。

顯而易見，女孩被他突如其來的視頻通話，弄得不知所措。

這個視頻通話太突然了，毫無征兆的那種，雙方都沒有做好準備，可是出奇一致的是，兩人沒有掛掉的打算。

陳述緊張得不行，凝眸望去，昏暗光線里，女孩像是水晶一般透亮的眼睛，有些許慌亂和震驚。

因為過于害羞，她青澀的臉，粉撲撲的，不敢全露，被粉白色的空調被遮擋，只露出一半給陳述看。

這不是拍到女生宿舍了？

陳述感覺自己像個流氓。

方焓玥也意識這點，耷拉著腦袋，只將手機攝像頭對著自己的眼睛，并沒有對著舍友。

于是陳述只能看到她在被窩里的場景，她頭發有點亂，這種真實和隨意卻更打動他。

可是，真的太近了！

陳述靜靜地看這她清澈見底的眼睛，第一次離得這樣近，更加仔細地凝注。

那一刻陳述在她眼里，發現了未知的神秘，確定銀河有跡可循。

她眼睛底下是漂亮臥蠶，白皙的臉頰像是雪花干凈，偶爾露出的櫻色紅唇，則是雪里的梅花。

以這樣的視角看她，就仿佛女孩在他臉前，都可以聞到女孩的呼吸。

那瞬間，他幾乎感覺到女孩貼著自己，整個人臉酥酥麻麻。

怎么看都香，很想錄像下來保存，然后隨時可以瞅一眼。

陳述感覺心口熱得厲害，知覺向下流動，想將女孩融進他的身體里。

女孩似乎和他有相同感受，一雙眼睛水瑩瑩的，忽閃忽閃的，充斥著難言的羞意，臉上那透明的潔白紅了一片。

正在他心慌意亂之際，女孩說話了。

“你怎么點視頻通話了？你想和我視頻通話嗎？”方焓玥有點羞澀，又有點生氣，非常小聲地說。

陳述有點慌，努力解釋說：“我說點錯了你信嗎？就只是點錯了。”

“真的嗎？沒有別的原因？”方焓玥壓低聲音問，語氣并不著急。

“真的。”

“你騙我，哼，我要下載國家反詐中心，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騙子。”

“我，我點錯了，那我掛了……”

“等等呀，倒也不必，錯了，那就將錯就錯吧。”她不糾結了，眼睛湊過來，睫毛閃動著，“就這樣吧，嗯，掛著……視頻通話。”

陳述：“……”

要一直這樣？

神奇的興奮感，前所未有的體驗，表面看似淡定，內心「草草草」呼嘯而過。

陳述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手機屏幕對著他的額頭，沒有說什么話，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去。

而女孩也沒說話。

方焓玥抿嘴愛笑的嘴，愛笑的眼睛充斥著好奇，靜靜地看著手機這邊陳述的情況。

偶爾她能聽到陳述宿舍傳來：“來偷大龍！”“別搶我兵！”之類的話。

于是她知道陳述的舍友在玩游戲。

半秒之后她就放開了，她輕柔地笑著，糖分超標了，用甜美卻又有一絲緊張的語氣說：“陳述，你怎么不和你的舍友一起玩游戲啊？”

“我水平不怎么行。”陳述實話實話。

“我水平也不怎么行，要不我們一起玩？”

“和你玩游戲嗎？”

“嗯，就沒事的時候玩玩，不耽誤你學習和兼職，也要勞逸結合嘛。”

“你喜歡玩什么游戲？”

“比如和平精英。”

陳述覺得這游戲很無聊，為了縮短和女孩距離，點了點頭：“那改天你有時間的話約我。”

方焓玥手指懶懶地繞著發梢，說：“你qq號多少啊，等下告訴我下，我加你。”

陳述愣住。

方焓玥說：“我是玩qq區的。”

陳述點了點頭：“那我等下發給你。”

然后就莫名其妙和女孩聊起來了。

陳述第一次可以這么長時間，正大光明打量方焓玥的正臉。

以往都是看女孩的側臉，正臉難得一見，這次看到了，認認真真端詳，越看越覺得好看。

她的臉頰沒有瑕疵，在鏡頭前一半對自己笑，露出淺淺的梨渦，在昏暗的光線里有噪點，帶點朦朧的感覺，好像隔著玻璃看她。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美好了。

過了會，方焓玥又說：“陳述。”

陳述屏住呼吸，立刻將手機對著自己的臉。

方焓玥嘴角彎了彎，說：“我有點困了。”

“你困了？”

“和你說話有點效果，我有點愛睡了。”

陳述忍著笑意，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心想她怕不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那我掛了？”陳述說。

“嗯，一直掛著手機，有點費電，是吧？今天就這樣吧……”

“好。”陳述點頭。

正準備掛掉視頻通話，忽然聽到手機里傳來一句：“陳述。”

過了一小會，女孩又說：“晚安~”

女孩的睡前語音，有點迷糊，可見她是真的困了。

可這種有氣無力，也真好聽，好像女孩在耳旁的低語。

當時陳述感覺真的是心口全炸了。

好像世界都變了，由黑夜變為白天，變得陽光燦爛。

他觸電般反應，心跳不已。

他心動了，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心動了。一想到喜歡的女孩，居然對他說晚安，興奮得手機都有點拿不穩。

“晚安。”

陳述小心翼翼地用女孩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那一晚，女孩睡著了，陳述卻睡不著了，心情像春水初融，涌溢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