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陳述無限遐思。

方焓玥居然打電話過來，問他有沒有收到情書？

陳述隱約覺察到女孩喜歡他。那種感覺是追逐的月光，終于落在他身上。

想再打回去，結果還是不敢。

電話結束得倉促，剛才聊電話，他的舍友顧輝，許曉平和程濤都在。

因為開了免提，女孩子清澈動人的聲音，幾人是聽得一清二楚。

女孩和喜歡的人說話，語氣軟糯可愛，像是夏天冰涼汽水，讓人心曠神怡，聽了想戀愛。

那種戀愛的芬芳撲面而來，蘊藏著一股美好的力量，使人聞之難忘。

陳述掛斷電話后，寢室炸開了鍋。

“好甜啊，聲音怎么這么甜？”

“陳述，這就是你一直在聊的方焓玥吧？”

“快！再打電話給她！”

群狼咆哮，空氣洋溢著快活的氛圍。

男生聊起妹子，總這樣激動。

陳述有點無奈，卻不生氣。

許曉平拍著陳述肩膀，眉開眼笑地逗幾句：“陳述，要不你真的再打電話給方焓玥？讓我們再聽聽？”

“別了。”陳述搖頭，沒有搭理舍友，爬上床準備睡覺。

可躺在床上，陳述卻想起沒洗澡，又爬下床，前往衛生間，心情愉快反應在外，就是腳步變得輕快。

因為擔心舍友私自拿他電話瞎打，陳述還將手機還帶到衛生間里去。

幾個舍友還在興沖沖地聊著天。

等到陳述沖完澡走出來，許曉平對著陳述笑呵呵地說：“陳述你小子要加油啊，那個女孩一定喜歡你。”

“這不一定吧。”陳述搖頭。

“肯定！”

陳述表面波瀾不驚，一股難以名狀的喜悅卻涌上心頭，幾乎認定許曉平是他大學最好的朋友了。

……

時間漸晚，遠方宿舍樓漸漸熄燈。

陳述躺在床上，想起女孩的芳顏，嘴角瘋狂上揚，感受著風的涼意侵入皮膚，好像連手也要輕顫起來。

窗外風很大，好像昨日重現，高中時在教室里，躲在窗里，他最喜歡聽暴風雨來臨前面葉打葉聲。

聽著風聲，陳述心弦亂顫，因為剛才女孩的詢問，回憶涌上心頭。

時至今日，高中收到那封情書，他不知道是誰寫的。

不過這也不重要，他一顆心已被方焓玥填滿，容不下其他女孩。

閉上眼，陳述隱約又回想起字跡，只記得很娟秀。

當時那份信，感情真摯，文筆優美。陳述一字一句，看了好幾遍，所以內容還算有些印象。

……

……

「陳述，你好呀。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這是一封情書，給你的情書。

是的，我喜歡你。

這是我的秘密，我未宣的心事，從未向任何人說起過。

現在是高考復習的的緊要關頭，寫情書不論怎么說，都像是壞事，我一度猶豫，不知該不該寫這封信。

在我們這個年紀，愛情很虛浮。

可是喜歡，如月光純凈美好，不應藏匿在黑暗里。如果連喜歡都不敢表達，那青春就絲毫美好都沒有了。

經過一番思量，我還是決定寫這封信。

我喜歡你這件事，我本想當面與你說，可我有點害羞，像是得了霍亂，無顏見你。和你當面表白，我實在做不到。也苦惱怎樣和你介紹我，我太膽小，也太敏感了。

雨果說過，真愛的第一征兆，在女生身上是勇敢，男生上是膽怯。

我本是膽怯的女孩，卻也勇敢了一次。

這封信與其說是情書，不如說是我內心的獨白，寄給你后，或許我便不會那樣耿耿于懷，被遺憾的念頭所折磨。

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們在幼兒園一個班里，時隔多年后再度遇見你，是不是男孩真的比女孩晚熟，你不記得我了，看到我沒有任何反應。

對你而言，或許我只是和你萍水相逢，有幾面之緣的女同學。

我也說不清為什么喜歡你。

認識你的時間間隔太長了，往事模模糊糊，我忘記什么時候開始，會在人群中不自覺尋找你。

記得初二元旦晚會，你第一次上臺表演，我就坐在前排。

雖然你笨手笨腳，跳得不好，但很認真，舞臺的燈光明晃晃，給你鍍上一層光。你浮在光上，就這樣在我的世界出現。

我只記得你瘦瘦高高，穿黑色夾克很好看，僅此而已。

可是這形象，卻成為了光，我的腦海里有薔薇在開放，面朝著那道光，宛如朝圣。

初三學校運動會那天，有個女生帶了黃瓜來，很多男生說臟話，開下流的玩笑。只有你替那個女生說話了。

我覺得是從那一刻起，月色便引起潮汐，我開始喜歡你了。

此后我經常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關注你。

你教室和我在同一個樓層，下課我會在走廊吹風，透過窗戶尋找你的身影。

你在學校宣傳欄出黑板報，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你的字跡好看，我從中確定你的性格也是這樣美好。

你每次替年級長做事，總是積極，充滿陽光，堅定有目標，我也想和你一樣，做一個向上的人。

我們遇見過幾次，偶爾會對視，雖然很少很少，可每次都讓我心跳加快。

我看著你的眼神，柔情似水，欲言又止的感覺，覺得你是很溫柔的男孩子，甚至覺得你對我有意思。

那段時間，你們班班花一直纏著你，一直黏在你身邊，你們之間曖昧不清，不知是不是我多想。

看著你和其他女孩說笑，我什么都做不了，那種心酸的感覺，第一次讓我體會到暗戀的滋味。

我總在想，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同一個班級？

為什么和你說笑的女孩子不是我？

我真的好難過，我不想關注你了，下定決心忘記你。

我心中的薔薇花悄無聲息地折斷，我想默默退場，獨自微笑，可和你擦肩而過，好像大風呼嘯而過，我發現我還是好喜歡你。

那些天我半夜會發呆，莫名其妙心堵，淚濕枕頭，這算什么呢？

暗戀，注定是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從那些天開始，你遇見我時，眼神躲閃了，我覺得吧，你是有點討厭我，我的暗戀應該到此為止了吧。

后來聽說班花和你表白，你拒絕了，我對你的喜歡，又死灰復燃了。

那時也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和我表白，我想到了你，心境倏然清涼，也拒絕了。

不瞞你說，我是靦腆害羞，生性敏感的女孩，總患得患失，思慮過多，即便特別喜歡，也不會主動。

我努力學習，想離你近點，耀眼得讓你看到我。

我買好看的裙子，花了很長時間學會打扮，想漂亮得在你心中無可取代。

終于我和你考上了同所高中，便以為拉近了與你的距離。

可你在實驗班，我在普通班。

你選理科，我選了文科。

高一的時候，我找到你的朋友，要了你的QQ號，可是又猶豫了，斟酌許久也不敢加你。

我擔心貿然進入你的世界，給你帶來煩惱，影響到你的學習……或許這也只是我膽怯的借口。

假如我們在一個班級，我一定勇敢和你說話，我們沒有在同一個班級里過，這是不是命運使然，讓我不要去打擾你？

我也不夠了解你，甚至可以說對你一無所知，我喜歡你，只是源于你眼眸里的螢火，這種喜歡是不是太淺薄？

愛情真正模樣應該不是這樣。

此外我的學習成績不如你，不一定能考上你所在的大學，這讓我沒有念想，不敢趨前。

我在學校宣傳欄，看到你的照片，你第一目標是清大。

那是我一輩子都無法考上的學校。

你的第二目標，是夏海大學，我只能努力去考這所學校，期待未來與你見面。

因為對你的喜歡，想要考更好的大學，到時候和你在頂峰相見。人生好長呢，哪怕沒辦法在一起，我也會努力讓自己變好，每一步都很幸福，無論結果怎樣，都是好事吧。

我寫了這封信，就是想告訴你，有個笨拙又孤僻的女孩一直喜歡你，我希望整個世界都對你溫柔相待，可若以后你遭遇人生低谷，也不要灰心，請勇敢追尋自己內心深處最想要的結果，人生只有一次，活著開心最重要。

最后，高考后返校那天，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不可以來學校天臺找我。

祝你高考旗開得勝，永遠快樂，永遠光芒熾盛！」

……

……

回憶這些片段，少女的情絲，活現紙上，可是陳述卻只能辜負了少女的喜歡。

陳述回信拒絕時候，第一次知道拒絕別人，他心里也會難受，之前拒絕其他女生，從未有這樣的感觸。

終歸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沒有去赴約。

往昔已成一抔黃土，追思無益。

想著念著，陳述困意襲身，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陳述離開宿舍。

因為上課地方較遠，便騎著小綠車，跟隨上課的自行車隊，打紅磚綠瓦的樓群間呼嘯而過。

是時天氣甚佳。

秋末的陽光輕柔地落在校園的香樟樹上，在地上勾繪出奇形怪狀的陰影。

偌大學校沒有停車棚，陳述在教學樓旁找了個地方停小綠車。

學生們從四方涌入教學樓。

陳述走入會議廳，剛落座，坐下四顧觀看，眼前的門口走進了一位月光一樣美好的女孩。

方焓玥看見陳述，就朝著陳述揮著手，眼睛彎彎地笑：

“陳述！”

陳述愣了一下，遠遠瞧見她純美的輪廓，爽愉心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