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幕來得很快,酉時初刻天色就黑了下來。
李主任本著寧可信其有的疑惑,在上海北站還是派了部分人手。他命令大慶親自帶隊并增派人員去老白渡碼頭,與那里的巡邏的日本憲兵配合,一起抓捕蘇聯來的特派員。
時間越來越近,一艘游輪開始向黃浦江岸線靠攏。
胡大慶輕聲說道:“兄弟們,立功的時候到了。沉住氣,等船上的人下來了再抓。”
眾人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獵物”進入伏擊圈。
突然游輪發生了爆炸,火光燃燒在黃浦江面上。胡大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沒多一會兒,他火速下令,“快,行動。抓人,救火。不要放跑了嫌疑人???!”
76號的特務和日本憲兵都開始跑步前進,有些水性好的已經跳入江中搜尋打撈。
與此同時,上海逸仙路交界處的張華浜,有一艘烏篷小船趁著夜色慢悠悠地靠岸。船上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拿上行李,與船家老漢告別后,消失在張華浜碼頭。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救援打撈,一個特務匯總面見胡大慶,“報告胡隊,這是一艘走私貨船。船上沒有從蘇聯或蘇州來的人,除了船長、廚師、清潔員等人外,其余幾人均已死亡?!?
胡大慶憤怒極了?!盎逇狻K麐尩耐醢说?,老子在這里守了這么久,眼瞅著功勞像煮熟的鴨子飛了。難道?不應該呀。你,你,留下幾個繼續搜查。其余人帶上生還者和走私品回76號。”
一番審訊和調查,胡隊把報告遞交給李主任。李士群放下嘴里的雪茄煙,一拍桌子,盯著胡大慶。“你們搞什么搞?一幫廢物,全是飯桶。這么多人抓不住一個人。76號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提審張老頭,這個老不死的,一肚子壞水。去找那個叫秋田的日本醫生,準備好吐真劑和從軍統上海站繳獲來的測謊儀。該用的都給我用上,這次一定要撬開他的嘴?!?
“是。我這就去準備?!?
一個監獄官特務急匆匆地跑進來,“報…報…報告李主任?!?
“慌里慌張的做什么?誰讓你進來的,76號的規矩都沒有了嗎????”
他被嚇了一個激靈。“說,什么事?”
“李主任,單人間里的張教授自盡了。就在之前,我們去送晚飯,喊了半天不見人影,又敲了好幾下。等開門進去發現了他的尸體。”
“死了?你確定嗎?”
“確定。我們醫務室的秋田主任和顧小姐醫生都確認了?!?
李士群心中一涼,“完了,完了。這是條大魚,還是田村課長點名要的。”他心里想著,頭上沁出了汗水。沒站穩腳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白?,跟我一起去看看。”
恒吉里屬于非常小的一個里巷,中間寬度僅容三人成年人并排行走。兩側的房屋也不高,而且大都已經老舊了。
聶冰領他們來到二層小樓上的一間臥室。楊小龍讓菜牙躺下,好好休息。他叫阿兔去打一盆清水,再拿一塊毛巾,他要給菜牙清潔處理傷口。又讓陳天去問聶冰姐討要治外傷的藥。小胖墩則去洗洗自己,換一件衣服褲子。
楊小龍將毛巾蘸濕,小心翼翼地一點點輕輕擦菜牙的表層皮膚。沒幾下,盆里的清水被菜牙的血染紅了。他紅了眼眶,“二弟,你受苦了。是哥哥我沒用,讓你們受了牢獄之災。你好好休息。我讓小胖墩說說你們在76號里面的事情?!?
小胖墩見到了久違的親人,頓時來了精神。他詳詳細細地講述了76號審訊室里的經過。
楊小龍:“那這么說,阿吉和年年……”
陳沖:“731,人體細菌病毒實驗。年年怕是兇多吉少了?!?
聶冰很驚訝地聽到陳沖說的話。“小天,731?那是什么?人體實驗,這我知道。我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向于教授了解到的?!?
陳沖:“這個,那個,我也是聽東北逃難過來的人說的。731是日軍的一支秘密部隊,專門研制和使用細菌病毒一類生化武器?!?
聶冰:“噢,是這樣?!?
楊小龍:“于教授?”
陳沖:“是曾幫我們逃離收容所的法租界巡捕房法醫教授。后因此遭到停職留觀。之后就不知道了?!?
聶冰:“對,就是她。當年法租界探長與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行動處的楊副處長聯合行動,一起搗毀粉碎了日本人控制的一隊秘密小組,組長老頭子齋藤被當場擊斃,副組長是個中年女子,資料顯示她叫山口百合子,可實際上是個中國女人,而且很有可能籍貫就在上海??上П凰芰?,至今仍在通緝。他們拿上海的平民和流浪漢做人體實驗,研制了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新型有機磷毒劑。就在實驗將要成功的時候,搗毀粉碎了他們的陰謀。制毒工廠被炸毀,毒氣試劑全部銷毀。與之有關的洗黑錢的金龍銀行被查封?!?
陳沖:“那于教授是?”
聶冰:“她是法醫,所有遇難者的尸檢由她完成。她也親自聯合參加了這個行動??墒侨毡救说妮浾撎珡姶罅?。其他國家迫于壓力,因罪證不充分,對外宣稱是工廠的管理不當引發了爆炸,金龍銀行是資金鏈斷裂導致破產。關于日本毒劑實驗全然不提?!?
陳沖一直未曾忘記過抗日戰爭時期的國仇家恨。他攥緊了小拳頭,“真是無恥!小鬼子欺壓中國老百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幾年前的南京大屠殺,死難的中國同胞何其多?!?
菜牙閉著眼睛裝作睡覺。小胖墩縮在角落坐著,一句話也沒有。
聶冰:“小龍,你們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跟敵人硬拼。適當的時候可以虛與委蛇應付一下。尤其是你,小天,敵人的目標是你以及你手里的懷表。千萬不要再出事了。”說完,她試著讓陳沖的小手漸漸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