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當福格瑞姆還在徹莫斯的地表和詭異的生物作戰時,星球軌道上的那艘龐大的戰艦卻已經被藍色所包圍。
“思久欲知,知繁渴思,唯圣奸奇,毋為所困。”
不斷的鳥鳴回蕩在大西的耳邊,艦船上的其他人早就被他用運輸艇送了出去。
而現在,就在指揮室,大西擺好茶壺,用爐火輕輕的溫著。
“你來了?”
“我來了。”
“不應該是你來的。”
“可我就是來了。”
簡短的對話帶來無限的噪音,烏鴉的鳴叫已經是人耳忍耐的極限了,然而此刻宛如萬千鳥雀的鳴叫讓大西忍無可忍。
“如果是來喝茶的,就不要裝模作樣,帶著這些禽獸而見客,不禮也。”
藍色的云霧頓時一頓,其中如同鳥雀一般的虛影被收斂起來,緊接著就是不斷的攪動,直到這些能量變成一個漩渦,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他的身上披著一件用鳥羽織就的衣物,左手還抓著一根拐杖,一只眼睛緊緊的閉著,而他的步伐也明顯不太平衡,兩只腳一高一低的走著,很明顯是跛了。
“吼,我還沒有聽說過,萬變之主乃是一位殘疾人士呢?”
看著這位尊貴的客人,大西毫不留情的嘲笑。
然而此時的萬變之主卻完全當做聽不見,他手持自己的拐杖,來到大西的面前,緩緩的坐了下來。
“何如?人有殘缺,天不可有乎?”
大西的面色冷了下來,他拍了一下桌子,張口就是一句傳承千年的古罵。
“汝母婢也,敢以自比天,居心裹測,心為禽獸所食者,必為汝。”
這句羞辱太過直白,以至于這個一切盡在掌握的萬變之主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
“你什么?你大爺是吧?文鄒鄒的終于繃不住了?書面語當成口語還真是你這種幻想人物的創舉啊。”
大西撇了撇嘴,從桌子上收回了另外一個茶杯。
“你不配喝,這是我用無盡的心血才種出來的,我的那里也只有五顆茶樹,對于你這種人來說,你這輩子都夠不上那個我來給你倒茶的階段。”
萬變之主有些訝異,今日他已經感到了太多的驚訝了。
對于奸奇而言,他的確可以開啟自己的預言能力,但是作為萬變之主,他本能的厭惡對未來的預知能力。
然而,即便是這樣,作為智慧的代名詞,萬變之主總能仰賴自己的智慧來預知他人的下一步。
他享受這個過程,在他眼中。那些自詡智慧的人,和那些愚蠢者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他們的行為都是一樣可以預測,直到今日。
這個他在自己的以太領域里就反復念叨的人,果然非同凡響,他幾次的回答已經超越了萬變之主的預料。
“不要如此絕情,親愛的外來者。我為客人,你為主人。我自遙遠的異空間而來,是你所渴求的知識的現實化身。你理應以正確的待客之道對待我,不是嗎?”
然而,大西卻撇了撇嘴,他非常不屑。
“知識?我這一類人渴求的是知識嗎?你怎會如此認為?簡直大錯特錯。”
萬變之主自信的笑容僵住了,他緩緩的回答,他需要時間來思索。
“你不是儒生嗎?儒家子弟不都是渴求上古的知識嗎?追求周禮,渴望以禮來解釋世間萬物,這不是你們的本質嗎?”
“本質?”
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大西頓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面前的茶桌都被他的笑聲震顫著灑出了幾滴水。
“知識只是一種手段,一種達到天下大同的手段。罷了,我想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
“但是我還是沒有想到你竟會如此淺薄,居然以為我們追求的乃是虛無縹緲的上古時代,周禮是什么?周禮不過是一個噱頭罷了。”
“郁郁乎文哉!吾從周。這里只是他對比夏商和周的區別罷了,而孔子作為一個商朝血脈遺留下來的貴族,選擇遵循推翻他們家族的周朝的禮儀,本身就證明這是一個噱頭。”
“更不要說他重新編纂,并且整理了春秋這本史書。其中他稱贊了多少個諸侯滅它國的手段呢?”
“開創私塾,將教育下放,使人人都可以成為貴族,或者說,成為人。”
“他主動打破秩序,又自己將他填補上去,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稱他為至圣,也有人稱他為文王。”
“而且真正的儒家和孔子又有多大的關系呢?他只是提出了一種手段,告訴我們如何實現大同社會罷了,他的答案是教育,然而,現在已經是第30個千年了,遵從教育的人類并沒有開拓真正的新世界。”
“所以儒家早已滅亡,大同社會的理想也由他人接替,而我也只不過是懷揣著大同社會理想的一個被時代所拋棄的人罷了。”
萬變之主自信的笑了起來,像這樣還有理想,還有抱負的人,他見過很多,只需要一個許諾就可以完成他的轉變。
“那么你需要向我祈禱嗎?我可以向你許諾,只要你愿意成為我的信徒,那么我的無上神力就會成為你建設大同社會的最偉大的力量。”
為了加強自己話語的說服性,萬變之主又堅定的補充了一句。
“一天之內建成羅馬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我的力量,一天之內就可以建立起大同社會。”
寂靜,
嫌惡,
無限的冷場。
大西與這位最尊貴的邪神面面相覷,萬變之主不禁思索著,自己究竟在哪一步出錯了,導致他的眼神居然如此嫌惡。
“蠢貨,全宇宙之間最大的蠢貨,最愚蠢的生命。你根本不知道實現大同社會意味著什么,你也不知道當失去方向的時候,人類會變成什么樣子。”
大西無比嫌惡,他看著萬變之主,看著他,宛如看著世間最愚蠢的傻子。
“你是如何說服那些人來信仰你的?是因為他們都是自詡聰明的傻瓜嗎?”
緊接著,大西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他笑了笑。
“是啊,畢竟你的選擇是馬格努斯,那個自以為自己明白了一切。卻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蠢貨。果然,你所謂的智慧,不過是一種偽裝,你真正的信徒都是以愚蠢為本色的。”
萬變之主握緊了自己手中的法杖,作為用自己的智慧來調戲別人的好手,他頭一次,頭一次想要在這個人的身上釋放來自亞空間的惱怒。
“如何?你生氣了?作為智者,連自己的脾氣都無法壓抑,我還沒有拿出女裝來調笑你呢,你這人連司馬懿都不如啊。”
終于,萬變神君無法控制住自己無窮的怒火了,他張開雙翅,在這小小的艙室之間飛了起來,數不清的亞空間洪流化作旋風,就此在這個艙室之間被釋放出來。
是的,萬變神君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但是即便失敗,他也要通過自己的力量來撼動面前這個讓他羞恥的敵人,他不斷的飛翔著,想要用自己的神威來逼迫大西的精神就此屈服。
來自亞空間的洪流非常強大,即便如此,大西還是那樣一杯一杯的喝著自己泡好的茶。
“你的本質是混沌風暴吧?你是用什么樣的手段掠奪了無定形態這一權柄?”
奸奇不斷通過自己的手段向他施壓,然而現實宇宙的施壓歷來不如精神世界,大西低頭喝茶時從嘴角露出的一句話,就讓他的兩個以太領域頓時掀起了巨大的風暴。
偉大的萬變之主不得不緩緩降低自己飛行的速度,他慢慢的落下,就連他所帶起的亞空間洪流,也被他親手送了回去。
“不得不承認,外來者,你扳回了一局,不過作為交換,我要用秘密來換取你的秘密。”
萬變之主漫不經心的說著他的打算,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卻很明顯的表示出此刻他另有他意,然而,不管是否是陷阱,大西依然選擇踏上他遞過來的陷阱。
“成交。”
喝干茶壺里的最后一滴茶,大西終于開始全神貫注,他緊盯著面前的對手,同樣是笑容,大西就笑得要陽剛開朗一點。
“說好了,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可不能改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