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術(shù)室里，李穎坐在手術(shù)臺上，脫掉鞋子，褲子，內(nèi)褲，慢慢地躺下，雙腳分開。

這一刻，李穎心里說不出是恐懼還是喜悅，她努力讓手術(shù)成功后的幻想占滿大腦，盡管醫(yī)生一再告訴她，這種陰道再造手術(shù)的成功率很低，即便成功了，也要忍受長達半年之久的切口成型階段。

她是一位MRKH綜合征患者，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石女”，這種病僅占女性的四五千分之一。

李穎不幸地成為其中的一員，沒有陰道，沒有子宮，上帝的一個疏忽，讓她成為一個殘缺不全的女人。

當(dāng)她再次醒了過來，脹痛的感覺襲滿全身，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下面，只摸到內(nèi)褲里塞滿的填充物。

旁邊的護士正在擺弄著一些模具，并耐心給母親講解著模具的用法，李穎知道，如果幸運的話，這些硬邦邦的模具，將會在長達半年的時間內(nèi)留在她的再造切口里，直到切口成型，不再收縮。

概率更高的另一種可能，就是連這些模具也無法阻擋切口的收縮，手術(shù)失敗了，切口將會成為一條可有可無的淺縫，沒有半點用處。

“會疼嗎？”李穎弱弱地問護士。

“除了挺住，沒有別的方法。”護士看著李穎，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

李穎不再問，她暗暗祈禱手術(shù)能夠成功，并愿意為此忍受所有的痛苦。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丈夫。

一個月后，李穎出院。所有的模具成了廢品被遺棄在了病房。

兩個月后一個深夜，在李穎居住的7層樓房下面，躺著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的女人，她趴在那里，黑色的頭發(fā)被鮮血和腦漿濕透。

有人報警，李穎跳樓自殺了。

2

接到報警，我正好在局里值夜班。刑警隊長李斌5分鐘就趕到了局里，隨后馬上去了現(xiàn)場。

到了現(xiàn)場，小區(qū)居民已經(jīng)把尸體圍了一圈，一個男人正跪在尸體旁邊大哭。

報警的是小區(qū)物業(yè)公司的清潔工陳姐，“我每天早上5點開始收拾垃圾，走到這里看到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還以為是樓上居民扔下來的大垃圾袋。”

物業(yè)公司人員說，死者是住在五樓的小區(qū)居民李穎，正在哭的是她的丈夫陳俊生。

痕檢員羅林固定好現(xiàn)場后，我靠近了尸體。

尸體已經(jīng)僵硬，癱在距離樓基大約5米的水泥地面上，身穿一條粉色裙子，光腳，身高大約1.6米，體型偏瘦，頭部是重創(chuàng)處，整個前顱骨凹陷，血液已經(jīng)凝固，臉部一側(cè)浸泡在腦漿和血液里，四肢有擦傷，有多處骨折，肋骨完好，雙腿間有排泄物。

“有疑點嗎？”羅林在我身邊蹲了下來。

“死得有些奇怪，尸體距離樓基太遠，通常情況下，如果是墜樓或者自殺，不會超過3米，但也有意外。還有，你看，自殺或者墜樓死亡，一般是腿部先著地，下體受傷嚴(yán)重，死者的撞擊部位，卻主要在頭部。”

“媽的，難道又是一起殺人案件？”

“再看看，來，看看尸體還有沒有其他致命傷。”

幾個民警幫忙把尸體抬到塑料布上，因為要現(xiàn)場進行體表檢查，需要脫掉死者衣服，李斌趕快讓人找了個遮擋物遮住圍觀人的視線。

尸體卷曲僵硬難以舒展，羅林拿起剪刀，把粉色連衣裙剪開。

“慢一點。”我叫了一聲羅林，“這里不對，你看，死者的裙子怎么穿反了？拉鏈在死者前部。”

“還真是，死者穿的連衣裙前后一樣，如果不是拉鏈，很難辨清衣服的前后。”

“越來越不對頭了。”我看著死者穿反了的衣服禁不住說道，“難道是死者自殺前心情不好馬虎大意了嗎？”

“很難說，不過這總是個疑點，如果真的是他殺，總會有別的致命原因，再仔細(xì)看看。”羅林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

經(jīng)過對死者傷口檢查，果然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在死者頭部，除了被地面撞擊形成的傷口，又發(fā)現(xiàn)了一處傷口，并且，兩處傷口幾乎重疊，不仔細(xì)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并且，那兩處傷口，一處有明顯的生活反應(yīng)，是死前傷，另一處沒有生活反應(yīng)，是死后傷。

因為兩處傷口疊加，很難判斷死前傷是否是致命傷，但是死者死因有了疑點，就一定要徹底查清楚。

而從李斌對死者丈夫陳俊生的問話里，也發(fā)現(xiàn)了疑點。

陳俊生說，他們夫妻倆近日正在鬧離婚，一直分居，昨天夜里，他倆雖然有過爭執(zhí)，也沒到動手的地步，爭吵后就各回房間睡了，沒想到李穎會自殺。

那么，李穎頭部的死前傷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3

帶著疑問，技術(shù)科人員進了陳俊生的家。

很快，羅林就在窗臺和窗扇上提取到了指紋。

“窗臺上有輕微的劃痕，還有幾個手掌印，手掌尺寸大約16公分，不是死者丈夫的。”

“窗臺下面有三個不同人的腳印，其中一對是43碼，另兩個都是是36碼，估計是一男兩女。”

經(jīng)過對比，還有幾枚指紋不是死者李穎和陳俊生的，而是另一個人。

而且，發(fā)現(xiàn)的腳印，除了死者李穎和陳俊生的，還有一對陌生人腳印。

房間門窗完好，這個作案人肯定會是熟人，同居一室的死者丈夫陳俊生就有了重大作案嫌疑，而另一對陌生人腳印和指紋，也可能來自陳俊生非常熟悉的人。

陳俊生被帶到市局進行問話，死者的尸體也被送到了解剖室。

墜樓而死的尸體大多傷殘嚴(yán)重，從體外到內(nèi)臟器官，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損。

按照慣例，對于女性死者，都要提取陰道試子，用來鑒別死前是否有過性行為，從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是當(dāng)我拿著器具準(zhǔn)備給李穎提取陰道試子時，禁不住愣在了那里，好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死者下體僅僅是一道淺淺的刀口，根本就不是個正常的生殖器官。

李穎是個傳說中的“石女”，那道淺淺的縫隙是整形手術(shù)留下的痕跡。對于真正的“石女”，我也只是聽說過，這是第一次遇到。

我們幾個人都很驚訝，不過話題很快就聯(lián)系到案件上，“死者和她丈夫鬧著離婚，會不會和死者的疾病有關(guān)。”

死者解剖檢查，除了腹腔和胸腔內(nèi)部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沒有疾病和中毒現(xiàn)象。

死者的生殖系統(tǒng)沒有子宮，再次驗證了死者“石女”的身份。

各項檢材送到化驗室后，最后由助手完成尸體縫合，我和羅林直接去了會議室。

辦公室里，兩個老人正在不停地哭，他們是死者李穎的父母，也知道了女兒是被人殺害的。

“我的孩子從小就是我們的心頭肉，懂事又勤快，一定是那個王八羔子做的孽。”

李斌告訴我，老人嘴里罵的那個王八羔子就是死者的丈夫。

老人還說，女兒和男人正在鬧離婚，男人非要分一部分家產(chǎn)，“這哪能行？房子是我買的，家業(yè)也是我出資幫著建起來的，沒有我們，他陳俊生就是個窮光蛋。”

但是，當(dāng)警方問到死者離婚的原因時，兩位老人都閉住了嘴巴。

我知道，離婚的原因肯定是和死者是個“石女”的身份有關(guān)，只是老人不愿說出來而已。

但是，這件事總是要說出來，夫妻之間因為夫妻生活而積怨發(fā)生重大矛盾的不在少數(shù)，如果真的是這樣，兇手的指向就有了目標(biāo)。

4

兩位老人最終說了實情，“這件事我們瞞了十幾年，本以為我們一家人的付出，能夠給女兒換來個安靜的一生，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李穎是在16歲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同齡的女孩都有了月經(jīng)，只有她遲遲沒來，那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發(fā)育晚熟的緣故，直到她18歲時，才告訴了母親，母親帶她去婦科做了檢查，發(fā)現(xiàn)李穎竟然是個“石女”。

“我當(dāng)時就覺得天塌了下來，你說，這種病這么少，怎么就會落在我女兒的身上。”

自那以后，李穎再也無心學(xué)習(xí)，高中也沒考上，直接輟學(xué)。

那時，李穎的父母在批發(fā)市場有兩家門面，專門批發(fā)成衣和布料，在當(dāng)?shù)兀菜闶莻€有錢的人家。

李穎輟學(xué)后，變得沉默寡言，“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經(jīng)常坐在那里發(fā)呆，想什么我們都不知道。”

半年后，父母鼓動李穎去門面幫忙，為的是“讓她多多活動一下，也許會變得開心。”

也就是那段時間，一個男人走進了李穎的世界，這個人就是陳俊生。

陳俊生28歲，長得清秀帥氣，是李穎父母家的一個雇工，他數(shù)次對李穎示好，李穎的父母都看在眼里，“小伙子長得好，又肯干，就是年齡稍大了點，家庭窮了些。”

但是又考慮到自己女兒的先天疾病，老兩口心里還是很高興，甚至鼓勵陳俊生“主動一點，女孩家都是害羞。”

這是李穎第一次被男人求愛，她深知自己身體的缺陷，不能生育，不能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面對陳俊生再而三地追求，李穎告訴陳俊生自己不能生育，而“石女”的身份，被她下意識地隱藏了。

沒想到陳俊生不但沒有嫌棄李穎，還信誓旦旦說愛的是李穎這個人，至于孩子的事，大不了去抱養(yǎng)一個。

在父母的催促下，幾個月后，李穎就和陳俊生結(jié)婚了。

為此，李穎的父母不但彩禮沒收一分，還給他倆買了婚房，并承諾婚后會出資30多萬元，另立了一家批發(fā)門面，交給陳俊生管理。

新婚之夜，陳俊生這才知道李穎不能和他過夫妻生活，陳俊生非常沮喪，獨自坐在新房客廳整夜沒睡。

第二天，倆人都對此選擇了沉默，陳俊生早早就去了門面照看生意，李穎在家里無所事，害怕新婚的她很快就會被丈夫嫌棄，一旦自己“石女”的身份暴露，自己該如何生活。

幸運的是，陳俊生從新婚之夜后也沒提及此事，甚至在表面上還維持一副夫婦恩愛的樣子。

李穎曾經(jīng)告訴父母，“就這樣將就一輩子，也心滿意足。”

然而，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不到三個月，陳俊生就和一個女孩好上了。

5

女孩名叫孫永芝，身材性感漂亮，是陳俊生雇傭的一個農(nóng)村打工妹。

兩個人的事情很快就被李穎發(fā)現(xiàn)了，為此，李穎和陳俊生也發(fā)生過爭執(zhí)，陳俊生覺得是李穎欺騙了他，而他口口聲聲地說，“我也是個正常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你要是能給，我馬上就和她分手。”

李穎面對陳俊生的辯解無言以對，身體上的缺陷帶來了人格的缺失，可是她的委曲求全并沒有維持住婚姻。

不久李穎的父母知道了此事，在生意場上滾爬了幾十年的他們做過精細(xì)的算計，“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婚姻早晚都會有事。”

李穎的父母給了陳俊生兩條路，要么自己滾出這個家，要么和孫永芝斷絕聯(lián)系。

陳俊生選擇了后者，并發(fā)誓，永遠也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

李穎在這次矛盾的爆發(fā)后，產(chǎn)生了做陰道整形手術(shù)的想法。

此前，她也曾經(jīng)查閱了大量資料，像她這樣的女人，有條件的人，做了整形手術(shù)后，再想辦法代孕生子，就會保住一個看起來完整的家。

也許，渴望有個家是女人的天性，李穎下決心要走這條路，李穎的父母說，“她找我們商量做手術(shù)的事，被我倆拒絕，不是錢的問題，是不想讓女兒遭那份罪，可是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確定手術(shù)后，陳俊生以門面不能離開人為由，沒有陪同李穎去做手術(shù)，李穎的母親只好親自陪女兒去了醫(yī)院。

三個月后，手術(shù)宣布失敗。回到家的李穎沒有和陳俊生談起手術(shù)失敗的事情，陳俊生也不問，其實都心知肚明。

李穎再次主動提出離婚，覺得畢竟是自己曾經(jīng)撒了謊騙了陳俊生，也不能耽擱人家一輩子沒有子女。

這次，陳俊生卻不肯答應(yīng)了，他說，要想離婚，就把自己經(jīng)營的門面給他。李穎和父母肯定不會答應(yīng)，就這樣，離婚的事就一直僵持著。

也就在這時，李穎發(fā)現(xiàn)陳俊生根本就沒有和孫永芝斷絕聯(lián)系，在她做手術(shù)的期間，丈夫和孫永芝又住到了一起。

并且，陳俊生對他和孫永芝的關(guān)系也不再避嫌，他告訴李穎，孫永芝已經(jīng)懷了他的孩子，只要李穎答應(yīng)他的條件，就會馬上辦理離婚手續(xù)，要不然就會把李穎是個“石女”，不能過夫妻生活的事擺到法庭上去。

沒想到，婚還沒有離，人卻死了。

李穎的父母說完這些，已經(jīng)哭得淚流滿面，“你們說，不是陳俊生殺了我的女兒，還能是誰？他巴不得我女兒快死。”

6

和李穎父母的談話，警方注意到了另一個女人，就是陳俊生的情人孫永芝。

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另一個人和腳印和指紋，是不是就來自這個女人呢？

此時，審訊室里，陳俊生面對警方出示的李穎非正常死亡證據(jù)，只是說，“我沒有殺她，那一晚我家里也沒有其他人。”

警方根據(jù)李穎父母提供的孫永芝信息，不到一個小時，就把孫永芝帶到了市局，經(jīng)過指紋對比，在死者家里陽臺和窗扇上的指紋，就是她的。

案件偵破終于有了突破。

孫永芝被警方帶到了審訊室，此時的陳俊生卻又一反常態(tài)地改變了態(tài)度，出乎意料地承認(rèn)自己撒了謊。

他說，“我開始是撒了謊，我怕李穎的死會把永芝牽連進來，她是無辜的，她絕對不會干這種事的。”

陳俊生說，案發(fā)那夜，孫永芝去了他家，沒想到夜里10點多鐘，本來那天要住在娘家的李穎突然回來了。

李穎進屋后，二話沒說直接拽著孫永芝的頭發(fā)，把她摔倒在了床下，孫永芝當(dāng)時就捂著肚子爬不起來。

陳俊生急了，用力把李穎推倒在地，抱著孫永芝就去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經(jīng)過醫(yī)生檢查，孫永芝并無大礙，肚子里的孩子也平安無事，不需要住院，回家注意觀察就行。

快到家的時候，他想到超市買點東西，就讓孫永芝先上了樓，等他回到家，孫永芝也走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他當(dāng)時以為李穎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就回到臥室里睡了。

沒想到天還沒亮，物業(yè)公司的人員就敲門把他叫醒，說樓下發(fā)現(xiàn)了李穎的尸體，看樣子是跳樓自殺了。

“我怎么也不會相信，永芝會干出這種事情來。”

而在隔壁的審訊室里，孫永芝則描述了另一個版本。

兩人一同從醫(yī)院回來，孫永芝獨自上樓后，房間里一個人也沒有，等了有十幾分鐘，陳俊生忽然給她打來了電話，告訴她臨時有急事，讓她自己回家，不要等他了，還讓孫永芝到陽臺窗口打開窗戶，給房間透透氣。

“我還納悶，都到了夜里12點了，還透什么氣？”孫永芝說，“我打開窗戶后就走了，我住的房子離這里也不遠，就隔著兩條馬路，也是陳俊生給我租的，之后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警察同志，李穎怎么會從這里跳下去呢？我去的時候，他們家明明沒有人。”孫永芝有些無辜的樣子。

7

兩個人各執(zhí)一詞，真假難辨。警方也拿不出真實證據(jù)證明誰是作案兇手，但是從兩人不同的描述里，警方還是確認(rèn)：不管是誰說了謊言，謊言的背后肯定是一場陰謀。

李穎非正常死在家里，難道就真的沒留下兇手的蛛絲馬跡嗎？

那幾日，死者李穎的父母每天都會到局里打聽案件的進展程度，兇手一日不落入法網(wǎng)，老人的心就放不下。

當(dāng)警方問老人，李穎在出事前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時，老人想了想，突然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李穎曾經(jīng)咨詢過律師關(guān)于離婚財產(chǎn)分割問題，律師提醒她，如果拿到陳俊生出軌的真憑實據(jù)，就會更有利于自己。

“對，我想起來了，我女兒為了拿到陳俊生的出軌證據(jù)，可能在臥室里安裝了一部隱形攝像頭。”老人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這條信息讓所有偵破人員精神一振，他們立即去了死者家里仔細(xì)搜查，在一個隱蔽處，果然找到了那個攝影頭。

監(jiān)控錄像里，還原了那個夜晚的全部過程。當(dāng)夜，李穎將二人捉奸在床，對著小三大打出手，陳俊生一怒之下推了她后，她就癱倒在地，沒能再站起來。

當(dāng)陳俊生看到了監(jiān)控錄像時終于低下了頭，雙手不住地顫抖，“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在鐵證如山的證據(jù)面前，陳俊生終于坦白了那一夜的全部經(jīng)過。

原來，陳俊生陪同孫永芝去了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孫永芝肚子里孩子很正常，只是虛驚一場，就安排孫永芝在觀察室里休息一會，再復(fù)查一次沒有問題，就可以回家了。

醫(yī)生還偷偷叮囑陳俊生，“孩子都六個月了，一定要小心，這次沒事，已經(jīng)是很幸運了。”

說者無意，陳俊生卻大腦轟的一聲，他迅速算計了一下時間，如果這個孩子是他的，最多也不會超過四個月。

“這個無恥的女人，從哪里弄來的野種來騙我。”

陳俊生再也無心回到觀察室，直接扔下孫永芝回了家。

到了家里，李穎還躺在地上，整個頭部都泡在血液里，他用手一摸，李穎已經(jīng)死了。

他這才明白，李穎被自己用力摔倒在墻角上后撞破了頭，流血過多死了。

他心里害怕了，雖然自己不是故意害了李穎，可是這個罪過也不輕，至少也要坐十幾年的監(jiān)獄。

一個想法迅速在他腦海里形成，“先把李穎做成跳樓自殺的樣子，如果警察沒有懷疑，就萬事大吉，如果出了意外，就把李穎的死嫁禍給孫永芝。”

陳俊生迅速把李穎的血衣脫了下來，并給她穿上一件粉色連衣裙，沒想到慌亂中把裙子都穿反了，然后把尸體藏了起來，并迅速清理了現(xiàn)場。

然后他再次回到醫(yī)院，孫永芝還埋怨他去了哪里，這么長時間才回來，陳俊生隨便找個借口糊弄了過去。

快到家的時候，陳俊生借口去買東西讓孫永芝先回去，而后又打電話說自己有事，讓孫永芝開窗通風(fēng)，就是為了讓孫永芝在窗臺和窗扇上留下作案的證據(jù)。

孫永芝走后，陳俊生立刻回到家里，把李穎的尸體從陽臺扔了下去，確保現(xiàn)場沒留下對自己不利的痕跡后，回到了臥室。

他心里盤算著，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警方判定李穎是跳樓自殺，其次就是把兇手線索指向?qū)O永芝。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李穎為了拿到他出軌的證據(jù)，竟然偷偷在房間里安裝了隱形攝像頭。

“媽的，這小子算盤打的還真不錯，動了腦子了。”我禁不住感嘆地對李斌說。

“屁，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短時間內(nèi)完成這樣一個縝密的計劃，要想不露出一絲痕跡，那他豈不成了天才？”李斌有些得意。

“就是，不過，李穎還是死得太冤，也許，如果她開始就不對陳俊生隱瞞自己石女的身份，她的命運也不會如此，所以說，婚姻里最需要的還是誠實，建立在謊言上的愛情終究不牢靠。”

“嗯，其實像她這樣的女孩，一輩子獨身也可以過得快樂，關(guān)鍵是心態(tài)問題，或者，能夠遇到一個生理上和他匹配的男人也行。”

“生理匹配？什么叫生理匹配？”

“媽的，滾犢子，自己去想。”

李斌罵了我一句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