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的比武場坐落在城墻外的西側偏南,從國王門延伸出來的臨河道將道路北側的比武場和南側的一片寬敞河灘草地分割為了兩片區域。
此時的勞勃正帶著兩位御林鐵衛沿路觀摩,分別是御林鐵衛的隊長巴利斯坦爵士以及王后的弟弟詹姆爵士。
明天就是比武大會正式召開的日子了,就算是勞勃這樣并不太關注民眾變化的國王也能輕易發現,君臨全城都跟著這場大會熱鬧了許多,而國王門外這片區域更是人聲鼎沸。
比武場北側的看臺又經過了一次細致的修整和擴充,不論明天來觀賞大會的老爺夫人或先生小姐有多少,都準保教他們能擁有一個座位。當然,王室自己留下的以及經重臣們之手安排出去的座位肯定包攬了整個看臺上最好的位置。
比武場本體則是一大片裸露著的干燥地面。在進行馬上長槍比武時,會有一道長長的木制攔樁被固定在地面上將空地一分為二,正如勞勃現在看到的一樣。兩位進行比試的騎士將會騎馬分列于這兩條緊鄰通道的兩端相向而行,并在交錯之時刺出手中的鈍木長槍,在長槍炸裂的同時試圖將對方打下馬去。
大部分情況下人們并不需要擔心當事人的生命安全。來參加比武的騎士不會落魄到連一身金屬盔甲都沒有,而面對著那些籠罩著騎士身體的鋼鐵,比賽使用的特制鈍木長槍絕無可能將其穿透。最差情況也不過是失敗者被長槍攜帶來的巨大動能撞落下馬,然后把鎧甲哪里磕了個變形又或者實在倒霉被馬壓出個骨折而已。
不過,既然說是大部分情況,就說明在漫長的歷史以及點綴其間的比武大會中,確實有不止一個可憐的騎士會當場斃命。但那些人通常本就不是人們所關注的名聲響當人物,因此他們的鮮血自然也就無法蓋過詩歌和故事中那些大會上騎著駿馬身穿鮮亮盔甲的英俊騎士主角。
而等到馬上長槍比武決出了最終的冠軍、比武大會將要進行團體比武時,場上那道長長的木樁護欄又會被撤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圈用來劃出位置的圓形護欄,在空地上圈出一個空曠的比試區域。眾多參與比試的戰斗者們將在這里以個人的身份展開一場混亂的大戰,直到場地上只有一個人還能站起來。
單從規則上來說似乎這樣的團體比武更容易鬧出人命,但經常參加比武大會的騎士或者總是觀賞比武大會的人則會指出——雖然團體比武結束后幾乎人人都帶著不小的傷,但真正失去生命的人全加起來卻并不如長槍比武多。可能是在那樣的混戰中,一旦眼前的敵人倒下,大家就會立馬轉頭去對付其他的敵人,沒人會對著地上躺著的家伙窮打不舍。
而且雖然人數眾多,但一旦有人掉下了馬,那么他幾乎就不再有機會能重新爬到馬背上了。正因如此,團體比武最后基本上都會演變成一場混亂的大型步戰,而步戰相比馬戰也能少上很多出現不受控意外的可能。
在道路上檢查著場地情況的國王就是這么想的。他已許久沒有體會過什么戰斗了,騎馬帶著獵狗去林子里欺負那些沒有武器的獵物是決計不能算作戰斗的。這次注定熱鬧非凡的比武大會讓他有些沖動,而想起團體比武時那股一人與所有人為敵的感覺更是讓他血脈僨張。
也許自己該參加一下這次的團體比武。勞勃心里這么想,并沿著道路繼續向外巡視著情況。比武場南側與道路之間這片空著的區域在正式比試時將屬于那些沒有座位之人。他們大部分是君臨之中一樣為熱鬧的比武大會而自豪的平民,剩下的部分則包括有隨著諸多騎士臨時來到君臨的隨從、工匠等,以及特意從七大王國的其他地方趕來觀賞比賽的平民。
此時他們已經聚集在了道路南側的草地上,將這里變得嘈雜起來。當然,比武場看臺正南方向且緊鄰著黑水河的那片位置絕佳的河灘草地,則是早早被空了出來,因為那里將是比武大會持續期間,由王室操辦的宴席所在地。
想到了其他人,勞勃立馬意識到他們可能會阻止自己參加團體比試。比如自己該叫她妻子的那個蘭尼斯特瘋女人,或者一板一眼總是遵守規矩的艾德。但是管他呢,自己可是他媽的國王,最近發生的爛事太多了,他非要找個機會好好發泄一下自己不可,而團體比武明顯再合適不過。
勞勃與兩位御林鐵衛騎著馬幾乎逛完了整個比武場前后的道路。其實國王的這次巡視本身也沒有什么特定的目標,只是畢竟明天就要開始大會,而艾德身為首相同時又是這場比武大會的舉辦理由,在這段時間為了這里好不勞累。在城墻內的君臨隨著暴增的人數而越發混亂導致金袍子人手不足時,艾德還把他的私人護衛分了一些給守備隊司令。雖然二三十個人手在這種情況下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但是也側面證明了這場大會是如何榨干了艾德首相的力氣和腦袋的。
畢竟是自己執意舉辦的比武大會,勞勃看到好友為這如此難熬,多少也有了些想法。所以這才趁著大會最后一天籌備的時間,以國王的身份親自巡視一番,確保整個比武場區域都沒什么問題,同時讓所有關注這里的人們都看到,國王也是會為了首相的比武大會而賣些力氣的。
但話說回來,現在比武大會還沒開始,這里又能出什么問題呢?就算真的會有問題,那也一定是發生在比武大會開始之后。且無非是死上一兩個無名的年輕騎士,或者七大王國又多出一些血脈混亂的私生子而已。
感覺自己已經走得夠遠的勞勃調轉馬頭,擦了擦汗開始原路返回,兩位御林鐵衛自然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炎熱的天氣讓勞勃在馬背上流出了許多汗水,即使不遠處的黑水河能帶來一些微風,卻也沒法趕走他腦袋里想要快些返回紅堡來一壺冰涼葡萄酒的想法。
而就在三人返回的路上,一陣刺耳的吵鬧聲有些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國王和鐵衛一同向著聲源處看去,只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道路北側與比武場南側的空地上似乎有四五位騎士發生了什么爭執。
這些騎士的鎧甲平平無奇,身上也沒有能展示家族的族徽,取而代之的只有毫無特色的個人徽章。看上去既不富有也不出眾,大概就是出身某些小家族排位靠后的獨立騎士或者干脆是被冊封為騎士的平民。
他們越站越近,激烈爭吵著一些沒法讓人關心的瑣碎沖突。在一聲清亮的拔劍聲響起后,那四五人面面相覷,似乎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已經憤怒到了拔劍相向的地步。然而在短暫的沉默后,隨著噌噌噌的幾聲,他們所有人都拔出了劍,一起將氣氛推到了危險的懸崖邊緣。
“七層地獄啊,這些騎士怎么這么大的火氣?詹姆,你快過去叫停他們,再跟他們說,何不把力氣都留到明天用來好好參加比武大會呢。”國王指使身邊的御林鐵衛去制止馬上開始的械斗,“當然這是聽著好聽的話,換種說法就是,他們如果不愿意停下來,那明天也別參加比武了,全都給我扔到地牢里冷靜幾天再說。”
英俊的騎士領了命令,雙腿一夾馬肚,就咯噠咯噠地來到了那幾個騎士面前。
勞勃和巴利斯坦繼續溜著馬向前,差不多正好到了那幾個騎士和詹姆的正南方時,詹姆也成功地勸說他們把劍都收回去了。
就在勞勃笑吟吟地跟巴利斯坦等待著詹姆回到隊伍中的時候,那幾個在剛才收回劍的同時不知不覺圍到了詹姆馬邊的幾個騎士突然一擁而上,猛地將英俊的御林鐵衛給拽下了馬。國王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超乎預料的一幕,好在身為鐵衛隊長的巴利斯坦雖然不再年輕卻也相當敏銳,當即喝聲提醒勞勃,“陛下,快走!您先往著城內去!”
國王猛然驚醒,剛想握緊韁繩開始前沖。然而還沒待他準備好,他的愛馬卻突然一陣揚蹄嘶鳴,直接將身形肥胖的他給甩下了馬。
勞勃重重掉在地上摔起一股灰塵后趕忙站起身,朝著另一個方向,也就是道路南側看去。卻看見南側那片散布著平民的吵鬧區域中,有三個手持十字弩的男人正如看獵物般看著自己。他們手中十字弩的弩弦還在微微顫動,想必正是他們剛剛射出的弩箭才讓自己的馬發了狂。
勞勃怒不可遏地看著那三個男人,腦中隱約在記憶中發現了他們的位置。原來在剛才的巡視時,他其實看到過這三個人正躺在草地上打瞌睡,但現在看來,那時候他們的身下分明就藏著十字弩。
御林鐵衛被襲、國王墜馬,現場突然混亂起來的情形讓周圍的許多民眾一哄而散,吵鬧的聲響讓百步外的金袍子也注意到了這里的情況。剛準備御馬前去救回詹姆的巴利斯坦驚恐地回頭看到了墜馬之后的勞勃,以及南側那三個手持十字弩的刺客。
他壓榨著自己并不年輕的身體,瞬間跳下馬來并翻滾著卸力來到勞勃身邊不遠處。
然而令沒穿盔甲也沒武器在手的勞勃以及正奮力趕來的巴利斯坦同時絕望的是,那三個刺客已然再次上好了弩箭。那三枚弩箭的箭頭泛著令人目眩的紫黑色光澤,想來定然是見血就能取走性命的要緊毒藥。
勞勃站在原地怒吼,而巴利斯坦只能繼續沖向他的身邊。但他明白,哪怕自己以最快速度來到勞勃面前,時間也決計不夠自己擺好架勢擋飛那三枚弩箭。哪怕自己突然深受戰士賜福,得以幸運地在準備不足的情形下擋住一支,甚至兩支弩箭。但有著那般箭頭的弩箭,只需有一支插在勞勃身上,都足以讓七大王國失去現在這位國王。
時間仿佛變得很慢,三個刺客上好弩箭后將十字弩漸漸抬起,眼看著就要向著國王瞄準。巴利斯坦的目光越過刺客們看向南側眾多慌亂的民眾,那些人手無寸鐵好似羔羊,根本不可能站出來拯救他們的國王。他又轉頭看向仍在一百步外剛剛跑向這里的兩個金袍子,他們距離太遠,也絕無發揮作用的可能。
而在他看不到的身后,被騎士們拽下馬后壓在地上的詹姆也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那三個即將發射弩箭的刺客,口中下意識地呼喊著“不,不,不要這樣!”
勞勃咆哮的尾聲也漸漸變弱,他似乎看到陌客正站在那幾個刺客身后向著自己招手。又或者并不是他的錯覺,他真的看到了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混在那些亂糟糟的平民之中,向著自己揮手做了某種手勢。
“撲通”
在這瞬間,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況出現了——三個刺客手握著絞好毒箭的十字弓,齊刷刷地倒在了原地,其中一個刺客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巴利斯坦微微一愣,隨后像是搶食的獵犬般沖到了他們身邊,將那三支毒箭紛紛射在地上后,立馬砸爛了那三把十字弓。控制著詹姆的幾個騎士看到計劃失敗,竟然紛紛拔出長劍想要趁著自己被抓起來前就自盡在所有人面前。
然而在所有人都還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那四五個騎士也都撲通一下躺倒在地上睡著了。
死里逃生的國王不斷地深呼吸著,試圖安撫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臟。而當他再次抬頭想要在那哄鬧人群中找到那個奇怪的身影時,卻始終沒能如愿。不知怎的,他十分確定,就是那個人奇跡般地讓這些刺客瞬間陷入了睡眠,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塵埃落地,好幾處遠方的金袍子也紛紛趕來了國王的身邊,掏出手指粗的麻繩將總計七八個試圖行刺國王的罪人給控制了起來。其中有幾人似乎是因為感受到了疼痛,轉而悠悠醒來,但剩下還有幾個則始終維持著如泥般的酣睡。醒來的幾人意識到了不但計劃整個失敗,己方所有人更是都被國王攥在了手里,于是沉默的臉上流出絕望的神色,當然還有一絲不解。
他們真的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會突然像昏倒一樣地倒下睡著?
在金袍子將這些罪人押去地牢之前,兩個御林鐵衛憤怒而粗暴地先在他們身上經過了一番搜索。而搜出的東西中除了剩余的幾只涂毒弩箭外,有一件東西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塊帶有三頭黑龍刺繡的精致絲綢。
“坦格利安……該下七層地獄的坦格利安雜種!”勞勃暴怒的一腳踢在一個還沒醒來的刺客身上,那可憐的男人立馬將原本緊閉的雙眼給睜到了最大,臉部更是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虧我還好心同意艾德放棄針對他們的刺殺計劃,結果他們竟然敢反過來刺殺我?!”
金袍子們沉默不語,詹姆則看著那塊絲綢有些出神,唯有巴利斯坦爵士若有所思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陛下,恕我冒昧,在下卻以為在幕后謀劃了這場刺殺的人并不一定是那對坦格利安兄妹。”
“丹妮莉絲剛嫁給一位草海上的卡奧,韋賽里斯此時應該也在同一個卡拉薩內。而多斯拉克人雖然習慣于搶奪奴隸,卻基本只會轉手將奴隸賣掉,并沒有培養和訓練死士的習慣。”
“要是說花上巨額金幣朝自由貿易城邦的其他奴隸購買您的性命,所需要的數額應當是遠超那對兄妹現在所能掌握的極限的。畢竟多斯拉克人以刺殺等陰謀為恥,卓戈卡奧不可能同意用卡拉薩的財富去幫丹妮莉絲購買謀殺。”
“再者說,特意將坦格利安的族徽帶在身上這件事……再怎么說也太像是特意的栽贓了,陛下。”
“照你這么說,難道是我這個國王實在太過差勁,以至于七大王國有人想要謀殺我并嫁禍給坦格利安?”勞勃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剛才其實是想給那個刺客來一下猛踹的,但臨要抬腿才發現自己已經做不到再把大腿抬起那么高了,于是只好將就著踢了他一腳。現在巴利斯坦這個老家伙又來說是自己統治的人想要自己去死,他一時有點判斷不出前后哪一個才是讓他現在如此煩悶的罪魁禍首。
“我倒也沒有確定如此說的意思,陛下。我只是您的近身侍衛,雖說身為隊長有資格參與您的御前會議,但我自知我的智慧照其他幾位大人比的話就像是蠟燭比之火炬。”巴利斯坦爵士為七大王國的不止一個國王服務了大半生,但他從沒想過成為另外一種身份的人。“有關這場刺殺的事,陛下可以等掌握更多細節后在御前會議上和其他大人們討論。”
“另外,就算確實是您統治的臣民之一想要用卑鄙的刺殺奪走您的性命,您也不必太過為此失落。畢竟在您統治的臣民之中,不是還有如此神奇以至于能讓這些刺客頓時倒地沉睡的奇人么?”
“……”勞勃不置可否地哼哼著,不過他也確實在腦袋里再次回憶起了那個戴著兜帽的神秘身影,那人真的是七大王國中被自己統治的一員么?還是說那是諸神的使者?抑或是某種將出現在往后故事中的精靈,就像森林之子那樣?
總歸他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沒有普通人可以揮揮手就讓遠處正在戰斗的人當場睡著,即使是七大王國的所有國王,甚至再往前數,在征服者伊耿統一全境之前,各大王國彼此獨立之時,所有戴過王冠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類似的事情。國王無比確信。
【1環附魔系法術——睡眠術:該法術使一定生命值總數的生物陷入魔法造成的沉睡中。你指定施法距離一點,該點周圍 20尺區域內的指定生物以剩余生命值由小至大的順序受法術影響(生效時忽略昏迷生物)。
計算受法術影響生物時,從剩余生命值最低的生物開始逐個計算。每個受術生物均陷入昏迷,直至法術終止。睡眠者受到傷害也會驚醒,又或者由其他人將其喚醒或打醒。
不死生物以及免疫魅惑效果的生物不受該法術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