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與魔法師，是此世間唯二的兩種修煉基調。

由一到九，便是常人能達到的所有境界了。

雖然魔法師身份尊貴，但無論是武士還是魔法師，到達九階這個境界，都算的上是一位強者。

偌大的西境之內，擺在明面上的九階，可能不超過五位。

境界是死的，人是活的，許久之前，當有人到達九階之后，便產生了一個疑問。

九階之上是什么？

又是不知多久的更迭推演，終于道路從模糊到清晰。

九階之下，是一片天地，而九階之上，是星辰浩瀚。

隕星，蝕月，墜日。

再到那虛無縹緲的冠位。

白夜第一次聽及克烈為其講解這些隱秘時，內心還有些錯愕。

不就是星星月亮太陽么，然后三個星星一個月亮，三個月亮一個太陽，最后三太陽一個皇冠。

克雷婭很強。

有多強，單論魔法造詣而言，怕是已經越過了九階那道門檻，只是對于如今的境界，無從了解，也無從發揮。

身為魔女，所施展的魔法天生就要比同階的魔法師更為強大，當有人究其原因，只能歸結于魔女的特殊性，也就是污染。

但身為魔女，再強大的魔法都改變不了某種特性。

污染。

魔女的污染使得魔法更為強大，但卻相生相克，留下了缺陷，亦或是破綻？

至少現在是這樣。

浩瀚的白色光芒自地面上無垠而起，一名身穿白袍的神術師輕輕吟誦，周圍環繞著那古樸艱澀的詞句，連帶著白色光芒彌漫開來。

克雷婭所施展出的魔法，如同熊熊烈火遇見了傾盆暴雨，千年寒冰遇見百年烈日驕陽，在這圣白色的光芒中，一點點削弱，直至消散。

貝奇的嬌小身體更是隱隱顫抖，并非害怕，而是難受。

那圣潔的白芒能夠清除魔物，也能針對魔女。

盡管不恰時宜，但白夜忽然間明白了，為什么在神殿的理念里，說魔女就是魔物，為何在世人的眼里，魔女為不詳。

魔物之中也有人類所化，但那些人類似乎承擔不了那丁點污染，于是身體腐朽，人性不再，化為喪失理智只知殺戮的怪物。

而魔女，則是能夠承擔那份本不該存在的“污染”，并且加以利用。

但當污染到達一定閾值，也會墮落成某種“怪物”，喪失理智，只知殺戮。

【暴食】輕輕催動，吞噬著這股莫名的能量，環繞周圍的圣潔光芒突然消散一空，緊接著以白夜三人為圓心，周圍形成了一個與光芒隔絕的地帶。

在觀戰的安娜眼中，便是原本漆黑的狹長街道之上，四處都被圣光點亮，不留一絲陰影。

而唯獨留下了一個圓形區域，在那個區域中，依舊是那般漆黑如墨，與那耀眼的白色光芒所隔絕。

白夜伸出手，拍了拍貝奇腦袋，見著對方仍是顫栗，想了想，大手摩挲，將貝奇那精心梳理的頭發全部搗亂。

“領主你變態啊，你干嘛！”貝奇雙手抱頭，說什么也不讓白夜再碰。

但目中終究是恢復了幾分神采。

白夜笑了，他朝著克雷婭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

“看好她。”

身前那數名神殿騎士已經沖到眼前。

面容古樸，神色嚴肅，帶著一絲神職人員那常有的腐朽面貌，手中騎士劍鋒上閃耀著圣潔的白色斗氣，象征著所謂的審判。

一抹白衣在寂靜的青石街道上一躍而起，身輕如燕，手中長劍湛出光芒，不偏不倚的迎了上去。

劍鋒交錯，原本圣潔的白色斗氣不知為何黯淡了幾分，緊接著身形閃過，那被他們視為只知白日宣淫玩樂的貴族男子，在這一刻爆發出了那本不應該有的速度與力量。

能被選為神殿騎士，并沒有弱者，冠以騎士之名的他們，最次也都是中階騎士，其中不乏高階騎士，均掌握著斗氣。

但面對白夜時，他們仍有些猶豫。

因為對方是帝國的貴族。

面對魔女與魔物，他們能毫無顧忌的進行“審判”，這是一生不變的教條，是神明的指引。

但面對這位貴族，要殺死他么？

或許……將他擊敗就好？

而這一絲的猶豫，也成了他們失敗的關鍵。

神殿騎士驚訝的發現，伴隨著每一次劍鋒交錯，體內那股精純的斗氣，都消失了幾分。

連帶著劍鋒上的斗氣也暗淡無光。

可白夜手中劍卻是愈來愈快，愈來愈利。

【暴食】在這一刻，被白夜催動到了極致。

長劍蜂鳴，身前一名騎士長劍脫手，緊接著他便看見了那一雙冰冷的眼眸，以及那鋒利的劍。

“神說，一切皆有所依……”

伴隨著神術師的淡淡吟唱，一面白色的光盾突兀的浮現在那名騎士身前。

看起來，是要擋下白夜這一劍了。

神殿騎士的眼中不可避免的露出一絲僥幸。

克雷婭俏臉之上閃過一絲堅決，銀牙輕咬。

劍鋒掠過，掀起一地殷弘。

緩緩落地的頭顱，眼中露出驚恐與不可置信，似乎直到最后也無法理解。

為什么白盾會消散，那可是神術師給自己的圣盾啊……

街道上第一道鮮血的產生，明顯讓場中寂靜了一瞬。

緊接著不待眾人反應，那抹白色身影便輕輕后撤，不偏不倚的回到了那街道上唯一不被圣光籠罩的黑暗。

“沒事吧。”

白夜輕聲說著，可眼神卻依舊鋒銳的盯著前方。

克雷婭輕輕搖了搖頭。

【沉默】

那以往無往不利的【天賦】，落在神殿的神術師身上，似乎有些大打折扣。

并非是神術師的境界比她高，只是出于某種微妙的克制。

那潔白的圣光她無法沉默，但那一方小小的圣盾，還是被她用天賦給生生抹除了。

神殿騎士沒有再上前，因為有人上前了。

黛絲輕輕踏步，整個人都沐浴在那純白的圣光之中，蓮裙微拂，很難想象那輕薄面紗之下是怎樣的神情。

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地上的頭顱，又看著白夜，目光中有一抹難以言喻。

驚訝，憤怒，無奈之色皆有。

“閣下知道么，殺了神殿的人，即便你是帝國的貴族，也難逃審判的。”

黛絲的聲音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無奈，似乎有幾分惋惜。

“這樣啊，那還請圣女殿下指條活路，我倆可以好生談談，我這領主還沒當夠呢。”白夜哈哈大笑，神色很是輕松。

黛絲沉吟片刻，輕聲開口，聲音宛如帶著一絲魔力。

“也好，只要領主閣下將那兩位魔女交由我們審判，就……”

語罷，黛絲目光望著白夜，玉手輕輕抬起，拂過幾縷飄在眉間的秀發，更添溫婉。

“白夜·布萊斯閣下，我等你的回答。”

白夜沒作聲，只是輕輕閉上了眼，周身之上的斗氣忽明忽暗，直至逐漸消散。

遠遠遙望的安娜，此刻瞧著對方周身斗氣收斂，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濃濃失望。

為了活命，就可以出賣魔女么？

這就是自己來西境找的人？

原以為他能幫自己踏足那最高的宮殿，去找到污染的根源，然后……結束世間魔女的宿命。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想了。

但下一秒，那一抹白色身影上的斗氣再度磅礴而起，遠勝之前數倍。

他緩緩睜開眼，感受著周身的磅礴氣勢。

眼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清明，神色也沒有了冷靜。

他笑著開口，丟下一句眾人無法理解的話語。

聲音似乎有些沙啞，還有些急躁，神色更是帶著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

“我的回答，是【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