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弓箭?”張任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確定你說的是弓箭?”
“當然,就是大人背后的弓箭。”小乞丐笑道。
“噗,哈哈哈哈哈。”張任朗聲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好好好,這么說......你也會用箭?”
小乞丐戲謔的看了張任一眼:“比上不足......比下,倒是綽綽有余。”
“口氣還不小。”張任倒也沒有動怒,“好,那就跟我到演武場,咱們較量一番。”
說著,張任揮手下令,騎兵隊分出一部分來接替李簡守城,另一部分壓著劉協三人一齊向城外的演武場走了過去。圍觀的百姓們一看,這位張太守今天居然和一個小乞丐較上勁了,都覺得這是個熱鬧,紛紛跟了過來,連城都不進了。
演武場就在永安城外十里多地,并不太遠。正往前走著,那小乞丐忽然對劉協道:“哎,看你的模樣,像是個有錢人啊。”
“我?有錢人?”劉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我的氣質不經意的流露出來了嗎?”
“屁的氣質。”小乞丐沖著劉協翻個白眼,“反正我知道你是有錢人就對了。我這次是幫你出頭,但是我也不能白幫忙......”
“好吧。”劉協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當然是要錢啊。”小乞丐道,“你們三個人,每人至少也值得上一百錢吧?那就三百錢,怎樣?”
“劃算。”劉協笑道,“當初還有人覺得我值幾萬錢呢。”
“嘻,那可真沒眼光。”小乞丐說完,轉頭便不再理會劉協。
貂嬋望著那小乞丐的背影,有些憂慮的問道:“此人來歷不明,我們真的要相信他?”
“反正也沒壞處嘛。”劉協笑道,“我倒是想看看,這姑娘究竟有何本事。”
“什么?姑娘?”貂嬋一怔。
“怎么,你們沒看出來?”劉協倒有些詫異了。
“沒注意,只覺得她臉上臟兮兮的,聲音的話.....這個年紀,男女的聲音好像也差不多啊......”貂嬋搖頭道。
眾人走了小半個時辰,便已經來到了演武場中。
演武場內,得知張太守要與人比箭,這里面早就給張任準備好了各種箭靶。
眾人來到靶場前,張任望了一眼小乞丐:“咱們就在這里比試,如何?”
“可以。”小乞丐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還湊合吧,就是有點太小兒科了。”
“拿你的弓來吧。”張任笑道。
一個優秀的弓箭手,必然是有一桃自己用慣了的弓箭的。用這套弓箭的時候,弓手本人的水平就很有可能超常發揮,而如果換了弓,則有可能打個折扣。
這是個細節,卻也是判斷一名弓手素質的基本要件。張任這么問,就是想知道這小乞丐究竟真的是弓術超群,還是在跟自己胡鬧。
“我的弓丟在我家老爺子那兒了。”小乞丐懊惱的道,“那也沒關系,我用你的就可以了,算我讓你。”
張任點了點頭,這小乞丐原本是有自己的弓的,他說“算我讓你”,這就說明他是知道“養弓論”的。由此看來,他說不定真的是個優秀的弓手。
但是......唯一不足的卻是性格,提到弓箭,他的性格怎么如此托大呢?
張任也不客氣,瞟了一眼小乞丐:“我這可是三石長弓,你能射多遠?不,我應該問......這樣的弓你拉得開嗎?百十斤的壯漢對我這弓可都沒辦法。
要不,我還是去找兩張短弓來,咱們離近點,就在六十步開外如何?張某一向講究公平,我可不想讓人議論說我欺負一個小乞丐。”
“拉弓不需要蠻力,要的是巧力。”小乞丐道,“你講究公平,可我這人一向講究......百、步、穿、楊。你姓張,我卻姓黃。怎樣,你還敢跟我比嗎?”
“你姓黃?”張任猛地一怔,“是荊州的那個黃?”
“正是。”小乞丐道。
“好。”張任的神色終于鄭重了起來,“就沖著你的姓氏,今天這場比試我就不得不認真對待了......來吧,閣下先請。”
小乞丐卻搖了搖頭:“還是讓我先看看張太守的箭法如何吧。”
“也好。”張任也不推辭,就站到靶場最遠的一條線外。
這靶場里一共是四條線,最近的離靶六十步。而張任選的是最遠的一條線,離靶足有一百步。
一百步,那盾牌般大小的箭靶,入眼也只有碗口大,想要射中已經是極為不易的事兒了。
張任卻是信手拈來,隨意的張弓搭箭,只是稍微瞄準了一下,當即一箭飛出......
“奪——”
一聲輕響,張任一箭正中箭靶的紅心。
“正中圓心!”報靶的士兵高喊道。
貂嬋捅了捅劉協的后腰:“哎,要是讓你來,你能不能射中?”
“給我一把能射這么遠的弩,我勉強可以。”劉協沉聲道,“要是用弓......我辦不到。”
“那看來,這個張任還是有兩下子啊。”貂嬋若有所悟道。
張任側目看了一眼小乞丐:“這成績你想超也超不過了吧?小家伙,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箭來。”小乞丐根本不為所動,或者說,根本沒把張任這成績看在眼里。
“好,給你。”張任連弓帶箭一齊交給了小乞丐,“你最多也就是和我一樣正中圓心唄,還能怎樣?”
小乞丐抬手,認箭,張弓......
“嗖——”
一箭射出。
“奪——!”
......
張任等著那士兵報靶,但卻遲遲沒有動靜。
“怎么回事?”張任臉色一沉,“為什么不報靶?”
“大人......您自己來看看吧。”士兵為難的道。
“搞什么?”張任滿臉不高興,大步流星的走到那士兵面前,“你想讓看什么?”
那士兵好像被驚呆了,居然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箭靶.....
張任轉頭往箭靶上一看,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箭靶上,只有一支箭。
這當然不是那小乞丐脫靶了,而是他用箭射落了自己的箭。
就算整個箭靶只有碗口那么大,紅心至少也和銅錢差不多大了。
而紅心上的箭呢?
從百步之外,看紅心上的箭,難度和看個針眼也差不多了。而那小家伙能一箭準確擊落自己的箭,這份射術就比自己高明了不止一籌。
張任輕嘆一聲,拾起地上自己的箭,卻猛然又是一怔。
地上的箭,居然不是一枝......居然是兩片半支的箭。
之所以是“兩片”而不是“兩截”,因為這箭不是從中間截為前后兩段的,而是從箭尾開始,被人像是劈柴一樣,劈成了左右兩片的。
而且,這左右兩片簡直像是用尺子量著削的,兩邊的大小竟是完全一樣。
也就是說,那小乞丐一箭,不是射到了自己的箭頭,將自己的箭頂了下來。而是從自己箭尾的正中心傳過去,將自己的箭削成了兩片,這才讓箭落地的!
這是什么手法,這眼力,這力道,這簡直不是人啊!
張任拎著那兩邊斷箭回到小乞丐身邊,小乞丐笑道:“張太守,還要再來一次嗎?”
“不比了。”張任苦笑道,“你用我的弓,還能把我的箭給削開,這份本事,我是自愧不如的......好吧,那就這樣,我立刻放人。不過兄弟,我倒是想請你在我府上多留幾日,關于這弓術方面的......”
張任還想邀請這小乞丐加入軍伍之中呢,卻不想他話沒說完,小乞丐早就轉頭走了。
她來到劉協面前伸出小手道:“張任已經答應放人了,給錢。”
“拿著。”劉協隨手解下錢袋扔給小乞丐,“里面不止三百,多了算我請你喝酒的。”
“謝啦。”小乞丐也不客氣,接過錢袋轉身便向外走去。
劉協忽然問道:“何日再可相見?”
小乞丐一怔,旋即揚了揚手:“有緣,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