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夏口。
夜涼如水,秋風蕭瑟。
“琿爺,前方探報。”
夏口軍營之中,一名斥候快步跑進帥營,跪倒在蔡琿面前,雙手捧上了一份密信。
蔡琿接過信展開一看,饒是他性子還算沉穩,這時也不禁喜形于色,大喊一聲:“好!”
說吧,蔡琿立刻傳令:“三軍聽令,給你們兩個時辰的時間休整,休整完畢之后,咱們趁夜起兵,急行軍直奔江夏!”
也不怪蔡琿會下達這樣急促的命令,因為這探報上的內容分明寫著——“江東方面得知孫翊戰死后,已全軍撤出江夏。此時江夏城中沒有一兵一卒,乃是一座空城。”
如果城中有守兵,蔡琿倒是不著急進軍了,他一定會選擇緩緩施壓,一點點摧垮城中士兵的士氣,之后再一舉奪城。
但是既城是空的......他要不以最快的速度搶占江夏,這里可是黃家曾經的大本營。黃射若是見機的早,想要讓黃家在江夏死灰復燃簡直是易如反掌。
所以,蔡琿這次直接就是抱著搶城的心態去的。
士兵們被從被窩里拽起來的時候,還都有些埋怨,但是在蔡琿許諾奪下江夏,每人賞百錢,外加江夏城外土地三畝之后,士兵們全都來了精神。一萬大軍幾乎是腿下生風,生怕去晚了搶不到肥田。
就這樣,只用了一天兩夜的時間,在第三天的清晨,江夏城的西門已經遙遙在望。
前方探馬回報,城內偃旗息鼓,城門洞開,實在不像是有伏兵的模樣。
蔡琿經過再三確認,城中真的沒有一兵一卒,甚至因為沒了守軍,城樓上全都是清早起來遛彎的百姓。
百姓都上城墻了?
蔡琿覺得有些好笑,但更是放下了心,催動人馬向東疾行。
大軍行動,煙塵翻滾,城墻上頓時一片慌亂。
等蔡琿來到城下時,看到城上亂作一團的百姓,不由得笑著喊道:“百姓們不要驚慌,我們是荊州劉大人的人馬,特來接管江夏城,各位百姓只要各安其分,我這士卒們必然無損秋毫。”
蔡琿這番話,可能還真產生了些作用,那些原本還驚慌的百姓紛紛安定了下來,其中一人沖著城下喊道:“這位將軍......您若真的是劉大人的兵,且請近前講話。”
蔡琿笑了笑,策馬便向前走去。
離著城還有百余步遠,蔡琿正要抬頭回話,卻見城門突然關閉,那些“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變戲法一般取出了武器。
有近百人豎起盾牌,城墻上當即一片盾墻。又有近百人張弓搭箭,直指蔡琿。
剛才說話那人大笑一聲:“蔡琿賊子還不受死!”
隨著話音,那人扯動弓弦,當先一箭向蔡琿飛射而來。
蔡琿雖然沒有絲毫心理準備,但對付這種暗箭還是毫無問題的,當即劍光一閃,箭矢便被其凌空斬為兩截。
“唏律律——”
一聲戰馬的長嘶,雖然這一箭沒能射中蔡琿,卻差點驚了他的戰馬。
蔡琿不禁暗自惱火:“回去以后,賞給那探報二十軍棍。他是沒腦子嗎?沒了盔甲戰袍,換上布衣就是百姓?”
“琿爺,久違了。”那放箭之人此時卻沖著蔡琿笑道,“琿爺可還認得劉某?”
蔡琿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站在城垛的最中間:“你是......你是劉獻,你怎會在此......對了,我聽說了,你和孫策是結義兄弟!”
說著蔡琿卻戲謔的笑道:“如今看來,你這義兄弟還真是不稱職啊......你家兄長孫策尸骨未寒,你卻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笑能怎么辦?哭嗎?”劉協笑道,“如果哭能管用,我倒是不介意哭上幾場。不過......琿爺您是聰明人,您怎么就不仔細琢磨琢磨,我為什么還笑得出來呢?”
蔡琿聞言,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難道說,這是......”
“您聽說我兄長孫伯符死了,但是尸首呢?您親眼看見了嗎?”劉協笑道。
“不可能,如果他沒死,孫翊怎么有權調動數萬大軍的!”蔡琿難以置信的道。
正是因為孫翊不顧一切的起兵復仇,這才讓蔡琿堅信了孫策的死訊,卻不想,孫策根本還活著?
“哈哈哈哈哈。”劉協朗聲大笑,“琿爺,您怎么忘了,孫翊可是‘鐵面騎神’啊,換句話說,沒人知道那鐵面之下的人究竟長什么模樣。難道那人......就不會是我大哥?”
“原來如此!你們是利用鐵面瞞天過海......這么說來,被我殺的那個孫翊,也是假的吧?”蔡琿咬牙切齒的道。
“精彩不亮麗,起落是無常。”劉協卻頗為感慨的嘆息了一聲,“那人名叫凌操,與我大哥有幾分相似,所以被我大哥征用為死士,他兒子凌統今年也才11歲。”
“死士......好個死士。”蔡琿冷笑,“其實死士不光是一個凌操,還有江陵箭樓的七千冤魂吧......這個孫伯符,對自己人都這么狠。孫策以詐死為計,就是為了要引我來江夏?”
“我們跟你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劉協道,“你來江夏,肯定會帶著主力過來。而失去了你這一軍,整個荊州的防御網就等于立刻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半個月前,琿爺一戰擊潰了江東軍兩萬三千人,但是......卻一個俘虜都沒抓著,對吧?
實話告訴你,這些人化整為零,就是為了等你來到江夏以后,他們再化零為整,兵進襄陽。琿爺您要是現在回襄陽,也許還能救回劉表。晚一步,則整個荊州群龍無首,您這支在外的孤軍,恐怕也活不長吧。”
蔡琿思索片刻,忽然冷笑道:“哼,劉獻,你當琿爺是三歲小兒么?這種伎倆也要在我面前耍弄。你這套說辭,不過是為了把我誑回襄陽而已。區區偽報之計,我豈能不知。
退一萬步來講,且不說襄陽城內本來原有的駐軍,那漢津、江陵,還有文聘、魏延二將共計一萬人馬。以區區兩萬兵力,想要攻破一萬守軍的防御,根本不可能。”
“咚——”
劉協忽然從城上扔下去了一件東西。
“琿爺,你守江陵的時候,鐵面之下的人是我大哥。”劉協道,“那么,你猜猜真正的鐵面騎神,那時候去做什么了呢?......我方才扔下去的,就是文聘的人頭,琿爺若是不信,自可拿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