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歌譏笑道：“到是夠狂妄的。”

“不是狂妄。”張不岳搖頭道：“而是他的確有資格這樣認為。”

“他天賦異稟，擁有過目不忘之能。出生之時，更是天降異象，帶著龍印出生的天之驕子。”

張不岳說道這里的時候，神色間多少有了一些激動，也有一絲驕傲和自豪，“他出生之后，便被我的父親，也就是他的爺爺，亦是這一代的家主，欽點為衣缽的繼承者。”

“兩歲就開始伐骨洗髓，五歲便已經晉級一階武者，九歲已是飽覽群書，十六歲更是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在十六歲就以達到八階武者修為的絕世天才……”

“放眼整個華夏，八階以上的武者，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聽你這么說，你兒子到還真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張子歌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是的，他是家族的希望，算得上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什么？”張子歌問。

“他從小被眾星拱月一般的捧著，卻也造就了他性格上的狂妄和自大。”張不岳說到這里的時候，神色間充滿了自責，“他可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惜犧牲無數人的性命，只是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一絲對生命的敬畏。”

“這是我的責任，是我沒有盡到，身為一個父親，應盡的職責。”張不岳好像突然間蒼老了很多，望著張子歌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是我太放縱他了，才會讓他由一個絕世的天才，成為了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張子歌好像有些不敢直面張不岳如炬的目光，竟然低下了頭去，眼神里有了一絲慌亂的閃爍，“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也是自己選的，你實在沒有必要為此而自責。也許……也許你兒子，現在，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呢？”

“是嗎？”張不岳還是一霎不霎的盯著張子歌，只不過臉上卻已經浮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也許你說的對，他是一個天才，只要有人能夠喚醒他，讓他放下心中的執念，他就一定能夠幡然醒悟。”

“唉……”張不岳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我這個兒子，也的確是夠幸運的，就在我和他爺爺，都對他感到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女孩兒的突然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聽到了這里，張子歌不知道為什么，心頭猛然一墜，好像墜入了萬丈深淵一般的心悸，一雙拳頭，也是忍不住的緊握了起來。

突然，一只溫暖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頭，好像有一股暖流灌入了身體之中，那種心悸和欲裂的頭疼，才有所好轉。

“你沒事吧？”

張子歌擠出一絲笑容，“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張不岳點點頭，“還想繼續聽嗎？”

“你知道，講故事只講一半的人，都是很遭人記恨的。”

張不岳笑了起來，點頭繼續說道：“這個女孩兒，名叫韓千雅，和我的兒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你兒子真的很有福氣。”

“是啊，他的確很有福氣，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好像這世間的一切，就都是為他而準備的，無論什么，只要是他想要的，沒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韓千雅這個小姑娘，是一個任何人見了，都一定會喜歡上她的，她身上就是有著一種常人所沒有的，常人也無法抵御的魔力。”

“這么說，你兒子已經和她在一起了？”

“沒有。”

“為什么？”

“因為這個女孩兒，已經死了。”張不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是平靜的，但是語氣，卻是有種深深的惋惜。

“怎么死的？”張子歌目光閃爍，有些看不懂他到底在想著什么。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其實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天才。如果一個家族，只是出現一個天才，那一定是幸事。”張不岳一聲嘆息，“很遺憾，這個家族卻同時出現了兩個天才。”

“一山不容二虎。”張子歌道。

“不錯。”張不岳點頭表示認同，“我二哥張金岳的兒子，張子玄，盡然也是天賦異稟，在十六歲的那年，也達到了七階武者的修為。”

“那還是不如你兒子的。”張子歌搖了搖頭。

“是的，無論是武功，還是謀略，我這個侄兒張子玄，都是要略遜于我兒子一籌的。可惜的是，我兒子實在是太過于自信了。”

“自信過度，就是自負了。”張子歌聽到這里，已經猜到了結局，道：“所以你兒子終究還是敗給了那個張子玄？”

張不岳點了點頭，“一敗涂地，那個女孩兒，也是在最后，為了救他，而慘死在張子玄的刀下。”

“那么你兒子呢？”張子歌問。

“我兒子為了給那個女孩兒報仇，幾乎入了魔障，一人一劍找到張金岳和張子玄父子，就在他即將手刃仇人的時候，我的父親終于再也坐不住了，他可以容忍兩個孫子的明爭暗斗，可是血肉相殘，卻是他最后的底線。”

“你兒子的一身武功都是他爺爺所傳，最后的結果不說可知。”

張不岳點頭道：“那一戰之后，我兒子身負重傷，醒來之后，竟然失去了記憶，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晚上，離家出走，從此開始了浪蕩無依的生活。”

張子歌終于抬起頭來，“那么你是來找你兒子的？”

“不。”張不岳卻是搖了搖頭，“他既然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為此樂而不疲，作為父親，我會尊重他的選擇。”

張子歌聽到這里，竟然垂下了頭顱。

“只不過樹欲止，而風不停，很多時候，也許你可以放下，但是別人卻不一定能夠放下。”張不岳嘆息道。

“為什么？你兒子既然已經離家出走，又失去了記憶，說明他已經不可能再去和那個張子玄爭奪家主的繼承權了。”

“如果，我的兒子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許他還有得選擇。”張不岳突然目光灼灼的望著張子歌，說道：“遺憾的是，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天才，一個只要還活著，就會讓人惶恐不安的天才，就會讓張金岳和張子玄父子，時時刻刻都感到如芒刺在背。”

張子歌目光復雜，“所以你來這里，是想要做什么？”

“不管我的兒子，做出怎樣的選擇，身為父親，我都會毫無保留的支持的他。”張不岳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憐愛，“我來這里，只是想讓他知道，為了他，即便是與整個家族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張子歌感覺喉嚨有些發酸，眼眶也不知不覺的紅潤了起來，“真是奇怪，這里明明沒有風，為什么會有沙子。”

他擦拭了一下眼眶，舒了口氣，笑道：“好吧，我得承認，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故事，那么故事講完了，現在是不是要進入正題了？”

張不岳注視了張子歌良久，才緩緩開口道：“現在外邊兒有點亂，也許你在里面待一段時間，會比較安全。”

張子歌有些苦笑的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荒謬的說法，監牢里會比外面更加的安全。”

張不岳笑道：“現在不是聽說了？人總是會有很多個第一次的。”

從審訊室出來，洛芊芊已經早在外面等待了多時，見到了張子歌的時候，已經起身沖了上來，只不過卻被兩名警察攔住，不讓兩人接近。

“子歌，到底怎么回事？他們說你殺了人？你怎么可能會殺人？他們是冤枉你的對不對？你別怕，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律師來幫你。”洛芊芊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白天還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成了殺人兇手？

看著驚惶無措，被警察攔著，卻依然拼命的想要沖過來的洛芊芊，張子歌心中感動，臉上的神情卻是顯得有些漠然，“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殺了人，而且是殺了四個，所以，你不用幫我請律師了。”

洛芊芊聽了張子歌的話，愣在了當場，“怎么會？怎么可能？你為什么要殺人？你好好的為什么要殺人啊？”

洛芊芊的聲音，由呢喃到嘶吼，她實在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實，她和張子歌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一個月都還不到，但是一顆芳心，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張子歌的影子。

張子歌不是一個會花言巧語，哄女孩子開心的男人，甚至不懂得浪漫為何物，而且，一身都是數落不完的缺點，比如說懶惰，沒有絲毫的進取心，成天都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穿著從來不講究就算了，還偏偏是怎么老土怎么來。

可是即便是如此，洛芊芊不知道為什么，卻還是慢慢的開始喜歡上他了。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別的男人所沒有的那種善良和細心？

就像是蒙蒙春雨一般，在不知不覺間，潤物無聲的浸入大地，讓你感受到他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