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很淡。看著張子歌的眼神很有些古怪，她沒有望向媛媛，就算她歷經滄桑，閱人無數，卻也好像不忍心正視媛媛的一雙眼眸。

媛媛只是望著張子歌，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啤酒，道：“張總，你的話還算數嗎？”

“哦，你還要喝？”張子歌好像來了興趣，稍微坐直了身子。

“我真的不會喝酒，張總。”媛媛好像對張子歌來了興趣，“真的，張總，我不騙你。”

“不會喝沒有關系，多喝幾次，多吐幾次，也就會了。”張子歌認真的解釋道：“這是我的經驗之談，吐一次，酒量也會大一分，只不過傷心傷身，我就說不準了。”

“我還想把這瓶酒喝完。”媛媛笑了起來，她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對于張子歌并沒有那么討厭，她甚至有點覺得，這個張子歌是個好人，最少他讓自己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哦？”張子歌笑了起來，“我的承諾當然還算。”

阿輝和阿杰卻是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張總，我們去一下洗手間。”

兩人一轉眼，已經跑的沒了蹤影，這多少讓張子歌有些無語，望向媛媛的時候，只能嘆息的搖頭笑道：“既然我這兩個沒義氣的兄弟借尿遁跑了，那就由我來陪你喝吧。”又看了王旭一眼，“我知道，一個人喝酒，顯然沒有味道，這就像一個人唱歌一樣。”

媛媛無視王旭有些鐵青的臉，竟然沖張子歌嫣然一笑，道：“張總，今晚，我很感激你。”

張子歌不再廢話，一瓶瓶的打開新上的那打啤酒，一鼓作氣的喝了下去。

他倒酒實在比倒水還要快，喝到第三瓶的時候，王旭就已經松開了拳頭，等到喝到第六瓶的時候，媛媛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酒，等到他喝到第十瓶的時候，不但芳姐睜大了眼睛，就算周圍的客人都忍不住開始轉移視線。

本來喝酒算不了什么，喝十瓶算得了什么？他們隨便一張嘴，舍得吐，舍得胃的，不要說十瓶，就算是二十瓶，都不會有什么問題。

可是張子歌別的不占優勢，就是喝的快，喝酒喘氣都不喘一下，這倒酒就和往下水道里面倒一樣的，酒水在喉嚨里都不打結的。

張子歌喝了十瓶酒，竟然還是不停，等到一打的最后一瓶倒進了肚子里面，竟然滴酒不剩，這才放下了酒瓶，打了個飽嗝，突然有些臉紅，望著芳姐說了句，“失態，失態。”

從洗手間回來的阿輝和阿杰二人聽到了張子歌的話，在心里只想說，師太？真的沒有看出來，你這個禿驢還有些本事。

周圍竟然響起了一陣掌聲，還有叫好聲，很熱烈，張子歌竟然見怪不怪，向周圍抱拳示意，一副走江湖賣藝，耍了一套大刀后應有的禮節，望了媛媛一眼，道：“你還沒有喝完？”

媛媛不是沒有喝完，她是根本沒有喝。

她見過大款，也見過酒鬼，可是這么奇怪的大款酒鬼，她真的是頭一回見到，她甚至有些懷疑他的來意，他當然不會為了自己，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賣酒的，他當然也不應該是為了王旭，那他是為了芳姐？

想到這里的時候，心中劇烈的一跳，無論她如何的不承認現實，她也不能否認，芳姐的確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女人。無論是王旭，還是張子歌，為了她癡迷，為了她爭風吃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和王旭是鄰居，老家的時候是鄰居，現在算是同居，只不過只能算是同一個屋檐下，住在一起。

王旭是個好男人，也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立志做個最好的DJ，DJ不但需要天分，還需要刻苦，勤奮，對音樂的追求，這些王旭都有。

男女在一起住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想到其他別的關系，好像不發生點事情，不偷看個洗澡，不搞點曖昧，男人就不是男人，女人就不是女人一樣。

可是王旭對媛媛卻并沒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當媛媛是個鄰居，出來混生活都不容易，可是媛媛卻不這么想。

媛媛喜歡王旭，正如張子歌所說的，瞎子也許看不出來二人的關系，但是細心的人，肯定能看出來。

發現王旭和自己刻意的拉開距離，媛媛只以為他是為了音樂，他說過，他要做個國內，甚至國際上，最出色的DJ。

只是王旭經常嘆息，國內的DJ環境太差，內地的DJ組織也很凌亂，在外邊的世界，就算是香港，優秀的DJ也是和明星一樣的受人尊敬。

可是在這里，實在不行，媛媛為王旭心痛，可是她實在無能為力，她為了王旭，甚至跑到這里來賣酒，只是想陪著王旭，不讓他覺得孤單寂寞。

可是媛媛終于發現，王旭的寂寞，是因為他喜歡一個人而寂寞，遺憾的是，王旭喜歡的人卻不是她。

王旭來到瓊天夜總會，不僅僅是為了音樂，還有個芳姐！

雖然媛媛一直不想承認，可是當她聽到張子歌所說的話，卻如同針一樣的扎在了自己的心口。

只是她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痛，看著張子歌望著自己，媛媛舉起了酒瓶，分幾口氣，終于全部喝了下去，一滴不剩，喝完之后，她有些失落，甚至有些空虛。

“張先生，謝謝你。”

她竟然對張子歌說出謝謝，她實在想不到，這本來是個傷害她的人，可是她又知道，這個人傷害她，竟是為了她好！

這有些可笑，愛她的人，在傷害她，傷害她的人，其實是為了她好。

只是這個世界的微妙，愛和傷害豈是容易分的清楚的？愛是雙刃劍，當然可以披荊斬棘，卻也可能，傷害到對方！

“不客氣。”張子歌看了下媛媛的臉色。“應該做的，只不過就算你還能再喝，我恐怕也喝不了多少了。”他拍了下肚子，笑了笑，“我喝飽了。”

他說喝飽了，卻不是喝醉了，這個媛媛信。

因為看起來，這個張總真的深不可測，和下水道一樣，那幾瓶酒不知道倒在了哪里，可是看他舉止還是那么的從容，媛媛突然嘆了口氣，“我可是喝多了。”轉過頭來，正視著芳姐，頭一回的沒有什么怨恨和嫉妒，“芳姐，我今天頭痛，想請假回去休息。”

“好。”芳姐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好好休息，不要想的太多。”

媛媛轉過頭來，望了一眼王旭，想要說些什么，終于還是緩緩的走開，消失不見。

這不過是夜總會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小插曲，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清醒，有人喝醉，悲歡離合，世情百態，剛才張子歌喝酒的時候，總算還有人看上兩眼，等到媛媛走了后，目光潮水一樣的涌過來，又退了去。

張子歌無疑就是引起潮汐的月亮，其中作用不言而喻，卻是很少有人注意！

“張總，是吧？”王旭終于發話，媛媛雖然不在，可是他實在不能咽下這口氣，“我們可以出去談談？”

“出去？”張子歌望了下四周，“我覺得這里不錯，再說這里有芳姐陪我，出去恐怕沒有。”

他口氣中好像有點戲謔，不過還有點自信，芳姐并沒有反駁，只是緩緩地坐了下來，“只要張總喜歡，我倒是很樂意作陪的。”

她神色如常，目光卻是有些復雜，原因看起來很簡單，她是瓊天夜總會的主管，張子歌是大富豪夜總會的總經理，瓊天才接受了大富豪的一個媽咪，和媽咪手下的一些小姐，大富豪當然不能善罷甘休，說的好聽一些，張子歌是過來回訪，說的不好聽一些，張子歌就是過來砸場子的。

只不過芳姐多少有些不太明白，這個張子歌看起來很年輕，但是處事怎么如此老道？

他是怎么博得龍振邦的信任的？今天喝酒，本來就是個小事，王旭的事件相比也是小事，他的用意又是什么？

當然，很多時候，用意不是揣摩出來的，也需要雙方談一談。

“那我很榮幸。”張子歌終于把目光望向了臉色鐵青的王旭，好像不在意的說道：“對了，你剛才要和我說什么？”

“我想說，你今天來做什么？媛媛的事情，和你有什么關系？”王旭竟然問出了芳姐想問的話，只不過二人顯然不是心有靈犀，王旭沒有去看芳姐的表情，他不知道張子歌把事情說穿了，對自己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來到這里，的確是為了芳姐。

“你來到這里是工作，我來到這里，當然是娛樂。”張子歌笑了起來，“你人看起來很聰明，怎么不會動腦子？”

王旭沒有被他激怒的發狂，已經算是少有的好脾氣，“不錯，你的確聰明。你聰明的，用你的一點破錢，來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我欺負她了？”張子歌攤攤手，一臉的無奈，說道：“那她為什么要謝謝我，感激我？難道她喜歡受虐？還是，欺負她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