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來轉身，看著被暗衛提前帶到此地，因此見證了全程的洪世昌，輕輕一笑,道：“洪大人，知道秦府的案子該怎么結嗎？”

洪世昌懷疑自己還沒酒醒，不是來秦府吃飯嗎？

怎么突然變成來結案的了？

秦府的混亂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結束，林顏和祁風偽裝成尋常百姓混在人堆里，看著將士從秦府帶出不少人，還有一些無名無姓的尸體，有的都爛成了骨頭。

“聽說了嗎？原來秦家以前背地里是靠倒賣人口發財啊！真是喪良心啊！”

“我哥在官府當差，說今天去秦府一搜，后院的地里埋了幾十具尸體啊，那場面，我聽著真是害怕！”一個瘦瘦的男人一邊說一邊搓雞皮疙瘩。

“不是說，都是秦小姐玩死的嗎？”有個婦人插嘴，旁邊的男性立馬都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一個丑女人，自己嫁不出去，強逼著人家娶她，還要折磨死人家，呸！這個秦小姐，手上不知道多少人命啊！看她肥頭大耳的樣子就惡心，真以為自己好看呢，還招婿？”

林顏分心聽著百姓的交談，看了看那邊此刻都在大罵的男子，心里突然想：“不知道這些罵人的，當初又有多少看中了秦家的錢財，起過入贅的心思。”

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人，攔下了將士新抬出的一具男尸，是孟昭。

“哥！”孟昭一聲凄厲的哀叫，惹得林顏心頭泛酸，人群中，孟家的父母也在跌跌撞撞攙扶著上前，撲在逝去長子的尸身上，痛哭流涕。

祁風伸手捂住了林顏的眼睛，不忍她見此惹人傷心的場景，帶著人從人群里撤了出來。

今日他們便要啟程離開同州了，被韓知府買通的文官要送到京城去，秦府后續的事也需要處理，因此祁風決定比寧來他們先行，以免眾人在此耽擱太久。

客棧中東西都收拾好了，趙榮牽著馬在外頭等，見到林顏，求教道：“夫人昨天做的易容之物實在神奇，令小的大開眼界！”

林顏笑了，昨天他們回客棧，祁風便想出了裝鬼的辦法，她沒閑著，把暗衛們帶的人皮面具用現代換頭術仔細畫成了孟昭口中他大哥的樣子。

暗衛帶著人皮面具前去與寧來會合，按計劃在路上打暈了方便的洪世昌，把人帶到因為找人而空蕩蕩的秦小姐的院子，成為了這場“鬼”審人的見證人，成功記下來秦小姐的供詞。

“秦家從前靠販賣人口起家，搬入同州城后因為秦小姐的癖好沒少殘害無辜男子，孟昭他大哥是其中一員。”祁風上了馬車，在案前寫此次同州之行的折子。

“我想韓知府并非不知道秦家害人的事，只是處理秦家弊大于利所以才視而不見。”林顏看著他寫折子。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實在復雜，因為利益互相不待見，也因為利益互相忍耐。

“寧來給的秦小姐的口供上寫，秦小姐小時候被人拐賣，餓了三天三夜，此后留下了暴飲暴食的陋習，性格也越來越暴戾，就像那些拐賣她的人一樣開始從折磨人這件事上找到了樂趣。”

林顏心中唏噓，受害者最后成了加害者，這種轉變實在讓人難受。

祁風寫完了折子，放在一邊晾干，在下一個驛站時就可以轉交給驛站的人，送遞京城。

寧來可以假扮祁風的身份，但模仿不了他的字，所以每次都是隨意寫一份應付隨行文官，然后趁他們不注意再藏起來。

“這位韓知府背靠的人竟然是皇后。”

林顏覺得不可思議，那位皇后娘娘看起來很低調，雖然秋獵之時可以看得出她是個行事雷霆的人，但是林顏記得皇后母家已經不在了。

“皇后母家曾是護國大將軍，家里不少男子都是戰死沙場，可謂功勛赫赫。皇后也是巾幗英雄，入宮之前也在邊城營摸爬滾打，都說若是沒有入宮，皇后興許能當一位女將軍。”祁風想起太子的德行，實在不像是皇上皇后的孩子。

“雖然皇后母家已經沒人了，但是邊疆不少將士都因為她母家的關系擁戴她，所以皇上對皇后娘娘也很客氣。”

這些都是上次圍獵之后，祁風派人慢慢搜集的消息。

越是查探，便越感覺到這位皇后的不簡單。

祁風他們入京前，后宮剛發生了一次巨變，皇后因此沉寂許久，直至太子回宮，才又慢慢開始拋頭露面。

京城中的水實在太深了，連祁風都時常感覺到頭疼。

林顏看他用手抵住額頭，主動替換了他的手，替祁風按摩他的太陽穴。

輕柔而不失力度的按摩讓祁風覺得很放松，馬車行駛路上，兩人雖一直無言，情誼卻始終在空氣里流淌。

進入中部六州之后，眾人再不需要風餐露宿，夜晚的時候就在小鎮的客棧住宿。這小鎮在同州與連州的邊界上，客棧也不大。

林顏他們到時只剩下兩間空房，于是讓趙榮和另外一名暗衛擠一個房間，其他人去通鋪和旅客們擠一擠。

趙榮本來不肯，祁風按住了他，不讓他下樓，淡淡道：“京中有的人巴不得你不能活著到閩南，你應該知曉其中厲害。”

趙榮頓了頓，沒有再堅持，回了安排好的房間。

然而，這一趟閩南之行經過的地方似乎沒有一個是平靜的。

半夜林顏被吵鬧聲驚醒，發現是樓下的通鋪吵鬧不休，幾乎驚動了全客棧的人。林顏翻身坐起，祁風已經移到了窗邊，自上往下觀察樓下的動靜。

有兩個暗衛在通鋪也被吵醒了，站在樓下的院子里，看見祁風，于是上樓稟報，說是夜里有小孩偷錢，被幾個大人抓住了。

林顏聞聲也過來看，那個偷錢的小孩已經被抓到了院子里，一個胖胖的婦人拽著他的衣領，正在兇他：“我的簪子呢？被你偷到哪去了？”

小孩子抱頭小聲的哭泣，回道：“我沒有拿你的簪子。”

“還不承認！”旁邊的男人指著小孩子，不依不饒道：“你半夜不睡覺在我們的床前面亂摸，我媳婦的簪子就沒了，就是你偷的！”